冷老夫人威严肃穆的站在冷若雪面前,一双略微深陷的老眸,眸光严厉的盯着冷若雪。
冷若雪只觉得可笑,心底却宛若烈火灼烧一般。
“哪里不满意?我哪里都不满意!”
冷若雪开口,声音里宛若淬了毒:“你们觉得我比其他府邸的庶女过得要好就是好了?”
冷老夫人反问:“那你还想如何?还想要盖过嫡女的风头不成?”
“我就是要比冷月强!”
话已经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冷若雪也无所谓把自己心底的话交出去。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处处压我一头?
就因为她生来就是嫡女,而我生来就是庶女?出身不是我选择的,是你们给我的。
你们把所有的宠爱和纵容都给了冷月,我呢?我小心翼翼的讨好、奉承,可是你们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是,我承认,我吃的、穿的、用的、和其他的庶女相比,确实是最好的那个。
可这又有什么用?
她冷月有什么好?除了一个嫡女的头衔挂在头顶,还有什么比我强?
我冷若雪,凭什么生来就是要她作践的?”
冷老夫人简直被冷若雪这一番话气得差点上不来气。
虽然她娘当年是用不正当手段生下的她,但念在稚子无辜,她们这些年自问对她并无亏待。
却不成想,一番优待下来,竟然让她忘了原本还有的长幼尊卑。
冷老夫人浑身哆嗦,脸色发青,几乎说不出话来。
冷迟原本还是愤怒着的。
但是此刻,看着冷若雪如此怨毒、如此狰狞的嘴脸,心底的怒气,却莫名的平静了下来,只是用一种深沉的、复杂的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冷若雪。
仿佛要看穿她的身体,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母亲,你先回去休息吧。”
冷迟说了一句,又看向顾嬷嬷:“顾嬷嬷,带母亲回去休息。”
顾嬷嬷也被冷若雪气到了,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冷若雪会有这种想法。
按照她那个逻辑,是不是她们这些下人,生来也不该被支使?
顾嬷嬷担心冷老夫人再待下去也会气出个好歹来,便领了命,匆匆搀扶着冷老夫人离开了。
冷迟看向筑儿:“你也先出去。”
筑儿不敢忤逆冷迟,也只能乖乖离去。
待到厢房内只剩下冷若雪和冷迟两人,冷迟才不急不慌的搬了把椅子,坐在冷若雪的面前。
冷若雪恶狠狠的瞪着冷迟。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冷迟没有看冷若雪,只是垂眸看向地面。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
冷迟语气放缓,冷若雪不禁身子一顿。
冷迟又接着说道。
“我们大周国,几百年的历史,从立国伊始,身份长幼尊卑便以存在。
庶女,从来都是和下人一般的存在。
当年你母亲趁我喝醉……按照大周国的律例,是要处死的。
爹虽然是个将军,征战沙场,手上的人命无数,但却从来不杀老弱妇孺。
你母亲苦苦哀求,说他是真心思慕于我,月儿的母亲也劝说我,放过她。
我一时心软,才有了你。
后来你出生了,虽然我不喜你的母亲,但你母亲去世的早,只留下你一个孤苦无依,爹不忍心。
所以这么多年,爹自问对你和对月儿,在其他方面,从无半点差别。
若说宠爱,爹心里确实更宠爱月儿一些。
因为爹亏欠月儿的母亲,更亏欠月儿,所以难免对她更加纵容一些。”
冷迟自顾自的说着,却突然抬头,定定的望向冷若雪。
冷若雪从来没想过,冷迟会跟她说这番话。
从小到大,冷迟虽然确实没有对她有什么待遇上的亏欠,但却从来没有同她像今日这般,如此平静的交心说话。
冷若雪也怔楞了,一时间,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冷迟接着说道:“可是若雪,你扪心自问,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我们造成的么?
月儿如今同你走的是不近,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年来,月儿真的有压你一头么?
她从前事事向着你,让着你,挡在你的前面,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护着、宠着。
我虽然更纵容月儿一些,但我可有对你大声苛责、亏待的时候?”
冷若雪紧紧的抿着唇瓣,不肯发出一声言语。
“月儿可有,欺负打压你的时候?”
冷若雪依旧说不出反驳的话。
“若雪,爹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非要说爹有什么做的不够,那么便是这些年,爹对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从未了解过。
如今到了这副局面,你同将军府的所有情分,也算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断了。
爹想,你怕是也不在意吧。”
冷迟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满脸满眼疲惫。
片刻,冷迟重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提步朝厢房外走。
冷若雪手死死的攥着床单,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开了口,该说什么。
冷迟走了几步,却蓦的又停了下来。
“若雪,作为你爹,我再告诉你最后一句话。”
冷若雪艰难的撑起虚弱的身体,看着冷迟高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