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似是故人来(1 / 2)

急雨在即将迈入十二岁那年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也姓金。

这么多年以来,急雨一直没想过,自己其实是随了父姓。

金铭海接回了急雨。

当然,以金铭海不会贸然认亲。在此之前,他曾偷偷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在看到结果时,他的一颗心终于落定,但同时又滋生了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令他有些怅然。

他很怕急雨会到他面前询问她母亲的事。

孩子有知道的权利,可他还没有想好跟这个半大的女儿如何说起。

所幸的是,孩子好像毫不关心这件事,一直没有来问过。

急雨被父亲金铭海接到了S市。

因为英语的弱势,转进九中,金铭海颇费了点工夫。

初二的暑假,急雨报名了校外的英语补习班,想借此进行恶补,不愿它将来成为升学考的拖累。

金铭海去外地出差两周,于是给急雨预留了生活费。

急雨没有推辞,只问他:“爸,这次还是海南吗?”

“这次不是”,金铭海夹着公文包在玄关处换鞋,“这趟去厦门。”想了想,问她:“你有什么想要我给你带回来。厦门的花生酥怎么样?”

“爸,不用。”急雨连忙摆手,见金铭海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于是补上一句:“听说厦门的珠绣很有特色。要不……”

“好!没问题!”金铭海立即满口答应,“保证给你带回来!”

“谢谢爸。”急雨说,“路上注意安全。晕机药放在你公文包内侧。你记得上飞机前吃。”

“好好好。”金铭海很是感动,这个女儿跟自己虽不大亲近,但从来不让自己操心。不管怎么说,把她接到身边,绝对是这些年来最正确不过的一个决定。

金铭海确实不用担心这个女儿。

急雨在用钱方面很节俭,基本属于该买的东西必买,不该买的东西绝不在摊位前多作留恋。她很少主动问金铭海要钱,也全因她的精打细算,根本花费不掉太多。每次给到她的零用钱都有富余,然后她就拿了户口本去银行开了户,悉数存起来。

高中毕业时,她曾去一次性查看了那些钱的数目,她不知道,在学生中自己俨然算是一个小富婆。

金铭海出差了三天的一个午后,急雨在厨房煮了一锅酸梅汤。

急雨舀了一口尝了尝,觉得口感微涩,于是又加了一匙蜜进去。刚用汤勺搅了搅,就听见门铃响了。

急雨放下勺子去开门。

翟逸看起来比之前要稍微黑了一点。可能他属于“晒白皮”,这点跟陈羽尧有点像。他和家人度假一趟回来并没有明显的肤色变化。

“快进来。”急雨说,“鼓浪屿好玩吗?”

翟逸进了门,朝她扬了扬手里拎的两盒东西,“喏,这些就算是游玩证明了。给你的。”

急雨看了一眼,连忙推辞:“别这么客气,真的不用,拿回去吧。”

翟逸自然不肯:“特意给你带的。”

“这……”急雨为难地说,“我吃花生会发红疹,所以……”

翟逸当即醒悟,“哦,是这样。这都怪我,事先没有了解到这一点……”

“不,不是你的错”,面对翟逸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责的绅士风度,急雨心生赞赏之余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是我对花生过敏,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充其量算……花生的错。”

翟逸“扑哧”一声笑了。

急雨也笑了:“我煮了酸梅汤,你要不要喝一碗再走?”

“好啊。”翟逸爽快地应了声。

急雨去厨房朝锅里最后加了勺桂花,正要盛起时听到翟逸说:“你盛出来先帮我晾着,我马上就回来。”

“啊?”急雨伸出头,就见到门在翟逸身后半掩。

她把酸梅汤盛出来放在桌子上,翟逸这时已重新折了回来,手中又换了盒东西。

“你这是……”急雨瞪大眼睛。

“厦门的另一特产——柴烧铁观音。”翟逸笑着解释:“你家有茶具,我想你一定有喝茶的习惯。”

急雨不由哑然。

茶具其实是金铭海附庸风雅买的。结果附带买来的一堆品茶鉴茶的书,翻过几次后,就成了急雨的课外书籍。

跟翟逸做邻居这么久,她多少对翟家有些了解。

翟逸的爸爸是本地的知名艺术家,据说以前曾做过大学教授,想来喝茶是他的爱好。而翟逸送来的这盒茶叶,很可能是翟家厦门行时翟教授给自己买的。

“这我不能收。”急雨说,“你看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你出去玩还给我带了花生酥,已经很有心了,这样就够了。”

“我们除了是邻居,也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吧?”翟逸说,“而且你还在我刚来这里时帮过我。这点小礼物算得了什么?”

他是说停电的那次吧。急雨想,如果是这样的,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因为换了谁面对一个敲门声都透着礼貌,看起来教养十分良好的少年陷入窘境,都会施以援手的。

可能很少有人拒绝他的好意,翟逸觉得有些无措,余光瞥见了桌上的酸梅汤,不禁脱口而出:“你要是不收,我又怎么好意思喝你的酸梅汤?”

话一出口,他面上现过一丝窘迫。

你不要我的东西,我也不能再要你的了。这个举动,自己就像执意要送出礼物的小孩子。接受不了对方不领情。

自己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一碗酸梅汤换一盒铁观音是不是太占便宜了?”急雨笑着问他。

“不,不会!”翟逸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一个是用钱就能买到的,而你这碗酸梅汤是花了精力熬的,如果说占便宜,应该是我才对。”

绅士的品格,总是会让人如沐春风。

急雨觉得换个心志不坚定的人,都会被他的风度给惯坏的,“那你就,多喝点。”

“没问题。”翟逸愉快地回应她。

酸梅汤盛出来不久,还烫得很。于是急雨又把空调调低了两度,一面和翟逸说着话。

“这个暑假还剩一大半,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没有了。玩也玩了,得去练琴。”翟逸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逍遥好时光。”

急雨笑了笑,没有说话。

“要不要等下一起去滑旱冰?”翟逸提议道。

“不了,我不会滑。”,急雨摇头,“而且我下午得去补课。”

“补什么?”他想了想,“英语?”

“嗯。”

“呃……”翟逸觉得英语真的没有什么补习的必要,觉得只要积累一定的词汇量搞懂几个语法定式,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英语实习班,无非也是布置了一堆试卷和词汇任务,让学生自己做。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你去补习班不如我来帮你补——毕竟,我是个中考过来人。”他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更知道考些什么。”

急雨知道他是以英语满分的成绩考上的一中,中考分数一下来,九中的光荣通稿栏就张贴了这一消息。

但急雨不想麻烦他,“你不还要去琴房练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