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算你有理,那到底是谁在暗中偷窥我呢?”
不知道那家伙瞧没瞧见我洗澡,若知道他是谁,非把他眼睛弄瞎了不可。
他见我不再怪他,继续说道:“我的手下始终没看见她的脸,只知是个女子。”
噢,我松了口气。
他又说道:“我本想向公子示警,但想到一件事,就搁下了。”说着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我,分明是要我自己猜是什么事。
我当然不是笨蛋,一想就明白:“那天看到我手中……兵器的,除了你们还有那些黑衣人,你们感兴趣的事他们也未必不感兴趣,所以那名女子,必定是他们派来的人。韩大人你是想借此找出袭击你们的人对吧。”
韩嫣微笑着点点头:“那些人着实大胆,竟敢连……我也敢行刺,来头定然不小,若不查出是何人所为,我岂能安心?”
我心念电转,“竟敢连……”这里一顿是什么意思?显然还有没说出的话,莫非那些人要对付的并不是他韩嫣,而是另有其人?
没容我细想,他接着说道:“于是我暗中派人查看,谁知那窥探的女子再也没出现过,我与仲卿屡次商榷,决定等下去,那些人心怀异志,绝不会就此罢手。于是派人每日盯住靠山村。终于等到来,却并非是那女子,而是个男人。他在公子房里翻来找去,没有找到那件兵器,却拿了一块玉环,恰在这时来了个老翁,遂将她吓走。我的手下一路追踪,谁知一入长安便跟丢了踪迹,接着公子来到长安,即有传言说公子要开馆授徒,我与仲卿商议,觉得此事过于可疑,决定让他前去拜师,然后引公子来此。”
原来如此。
我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卫青,这个首席大弟子看来是与我无缘了。
“引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应该还有吧。”我说。
这次卫青总算开口说话了:“先生一入长安,就迫不及待开馆授徒,我与王孙总以为奇怪,但又不便公开相见,于是才用此计引先生来此。”
这时候的卫青虽非藉藉无名,但也只是个统领期门军的太中大夫,离大司马大将军还有数步之遥。民间认识他的人不会很多,所以他才可以更名入肖刘馆。
可是不对呀,史书让记载当郭解迁茂陵之前,卫青好象替他在皇帝面前说过话,他跟郭解应该认识的才对。
于是问卫青:“大人与郭解认识吗?”〕
卫青摇摇头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先前以为他是位肝胆侠义的好汉子,还曾在陛下面前为他说话。如今看来……”下面的话没说,看来是有什么事令他对郭解的印象转恶了。
没见过人家就替人说情,这卫青年纪轻轻就这般侠义性情,合该他名垂青史。
韩嫣有点沉不住气了,向我催问道:“公子,开馆之事倒是有何缘由?”
对此事我也正有疑虑,于是就把事情的来胧去脉据实以告,说完后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一时大家都沉默下来。
好半晌,韩嫣沉吟着道:“此事甚为奇怪,郭解乃一市井小民,虽名为侠客,实则与盗匪无异,他如此急着开馆,又将自己门客送来学艺,究竟我是何意图?”
卫青看了他一眼,两人眼睛同时一亮,不约而同地开口道:“莫非他亦是此意?”
我不耐烦他们在我面前打哑谜,问道:“到底是什么‘亦有此意?’你们有什么意?他又有什么意?”
他俩个相视一笑,韩嫣说:“实不相瞒,我们本有打算请公子入朝为官,为大汉天子效力。”
这次真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们竟存了这种心思?
想想可也是,就算拿到枪又有什么用?才三把而已,而且他们不会制造,子弹用完了就是废铁一块,还不如掌握枪的主人,这样说不定枪也有,教官也有。他们却想不到我只会用枪,不会造枪。
不过肯定的是,他们真是聪明人。
我的心一动,莫非郭解也是存了这种心思?不会吧,他一不是当官的,二不是想造反……?!
造反?
我的脸色一定变了。韩嫣道:“公子莫非也想到了?”
他急着开武馆,急着把门客们送进来,是想让我与他们定下师徒的名份,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也跑不了,(天知道古代的连坐制度是多么的残酷)接着训练他们成为高手,然后再想办法让我不得不加入他们,然后呢?我为他们所用,自然想什么有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个寒战。
如果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但是还有疑点,根据史书,并无郭解参与任何企图颠覆朝廷之组织的记载,那到底是书错了,还是我错了?
我的心思起伏不定,他们俩个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卫青忽然慢吞吞地说道:“我怀疑,先生从开始遇到郭解,就是一个布局。”
我的心一沉,这也正是刚刚我想到的。
“但是那天他的确是被官兵追捕后与我相遇的。”我提出疑问。
韩嫣说:“那天晚上也确是死了个小吏,据城门校尉报称是遇刺而死,刺客逃了。”
卫青冷冷地说:“郭解杀人,还算奇事吗?”
是啊,他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若真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杀个小官,也不算稀奇。
我觉得头痛!这是怎么了?难道大老远跑趟汉朝,就是为了让自己卷到这么棘手的事件当中吗?
韩嫣说:“若说郭解造反,既无原因亦无可能……”
卫青接口道:“所以他背后一定另有他人。”
我“腾”地站了起来,说道:“朝廷也好,黑帮也好,都与我无关,我回去立刻向郭解请辞。”
韩嫣眯起眼睛笑问:“莫非你忘了和田玉?”
我瞪着他,他笑得象个狐狸,还真有做男宠的本钱。
可是和田玉……再过一天,郭解交待的期限就到了,好象他这样的人,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缓缓地坐回去,象个泄了气的皮球。
卫青中肯地说道:“先生不必着急,且看届时郭解交不交得出人,交的又是何人,若借此人真能找回和田玉,我们就得另作他想,若他交不出,其中就必定有古怪。”
我明白他的意思,卫青是怀疑郭解就算不是盗玉的人,至少也是知情者,如今和田玉成了要挟我的一个方法,而且是个极有效的方法,假如郭解真的心怀鬼胎,就绝不会将玉交到我手上,假如他交出玉环,就证明他并非象我们想的那样有什么阴谋。
但是还有疑点,那个疑点就是:郭解,不……准确地说是盗玉贼,他怎么知道和田玉对我很重要,十分重要呢?
不但如此,现在就连韩嫣和卫青也知道了我的致命弱点,这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另外,也许还有什么疑点被我遗漏了。
我要想想,要安静下来好好想想……
卫青说:“不如这样,我与先生佯作无事暂回肖刘馆,两日后再作分晓。”
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
作别韩嫣,避开巡街的士兵,我跟卫青两人同回肖刘馆,走到半路,我忽然跳起来,轻声叫道:“不好。”
卫青一怔,急问:“何事?”
我不及作答,抬腿就跑,卫青紧紧跟上追问:“先生何事如此惊慌?”
我心中又气又急,说:“那三把……兵器,(着急中差点把‘枪’字说出来,不过即使说出来他们也不晓得‘枪’是何物。)平时我都是带在身上的,今晚我急着追你没带出来,若是被居心叵测之人乘机拿走,不知道会出怎样的乱子。”
卫青闻言脸色一变,加快脚步率先向前跑去。
咦?他比我还急。
来到肖刘馆,为保密故,我们没走正门翻墙而入,迅速来到我的房间,来不及点灯,我大步上前向枕头底下摸去,一颗心立刻回归原位。
枪好端端地躺在那儿。
卫青摸索着点燃油灯,灯光一亮时,我的脸色一白,枪的确还在,只是少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