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冯庭训,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朕甚欣慰,右迁司徒之位,列享正一品!”
“吏部侍郎穆天章……”
“穆大人为国为民,肝脑涂地,置生死于度外,右迁吏部尚书,列享正三品。”
“户部尚书戚有道……”
“享天家份例,然而国祸当前,于国于家无助,遂左迁江州,贬黜流放,官职待定!”
“御史台大夫赵旬……”
“忝居高位,深负朕恩,但朕念及年老体弱,有心无力,体恤一二,平迁太常寺卿,同列正三品。”
……
一席圣旨宣下来,朝中人心轰动。
孰是孰非,众人的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怎么样?对于此次奖惩升降,可有人存在异议?”
上位者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殿内却雅雀无声。
“皇上,臣有异议。”
说话的人,却正是轮椅上坐着的冯庭训,“老臣为天下做事,死不足惜,如今忝居高位,实在心中有愧,还望皇上恩准,让老臣告老还乡。”
“大人位列三公,实属应当。”
说着,他将目光收拢了些。
“幼子冯彦,在这次赈灾中,亦出力不少,之前朕赐下翰林学士之位,从今日开始,便准许华阳殿行走!”
冯大人激动得老泪纵横。
“老臣……叩谢皇上!”
上位者的目光幽幽的。
那束目光中,满含着痛苦、内疚与挣扎,但最终,都化为了一壶冰冷的水,再也激不起半点儿浪花。
两日后。
冯妃因难产殁去的消息,才渐渐流传出来。
殷帝甚为悲痛,举国哀悼数日。
冯府内。
冯庭训坐在书房中,嫡子冯彦在一旁陪着。
冯彦外貌不甚出众,但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解上,都颇为丰富,妹妹忽然逝去,虽说是难产,也很是蹊跷,他由得暗暗生疑心。
而父亲虽然升迁了“司徒”的官位,俸禄优渥,却实在是个闲职,等同于架空。
“父亲,儿子实在不明白。”
“您是有功之臣,一向忠心耿耿,为何……皇上要这番对待您?”
爱女逝去,冯庭训亦十分悲痛。
一双混沌苍老眼眶中,泪水夺目而出,但是念及儿子的前程,联想到外头的流言蜚语,纵使为官多年,他的背脊也隐隐发凉。
“唉……”
“你妹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难产而死……那也是她的命!为父做了半辈子的官儿,拿着朝廷俸禄,在家含饴弄孙,皇上已经很仁慈!”
他擦干眼泪,看向自己的儿子。
“皇上懂得识英才,允许你华阳殿行走,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你务必兢兢业业,为皇家效命,不可有二心……”
说到这里,他深叹了一口气。
“彦儿,你前途无量啊!”
冯彦本性聪慧,父亲的一番话,他听懂了九成。
他的嘴唇嗫嚅不停,但半晌后,也终于放弃了挣扎。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孩儿……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冯大人看看他,点了点头。
“你如今年纪渐长,也只有云娘这一个妾室,总说不过去。但你的婚姻大事,为父不想过多干涉,只要是清白人家,便由得你去!”
说到这里,冯彦亦满眼泪痕。
他站起身,朝着椅上的人,郑重地下拜。
“儿子,叩谢父亲大人!”
跪在地上的人,久久不语,心中十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