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阁。
冯妃的身孕不足三个月,面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尽管身量纤纤,她却以“保胎”为主,长时间都卧在软塌上,极少出门行走,
周太医日日都来请脉。
“怎么样?本宫的胎可还安稳?”
“娘娘放心”,闻着殿内的气味,他的心头闪过一丝心虚,“娘娘的胎像安稳,只是……”
“只是什么?”
见榻上人神情紧张,他放缓了语气,“只是殿内虽然暖和,却不免太闷,待天气回暖,娘娘可出去走一走。”
冯妃一颗悬着的心,才逐渐地放下来。
“那就……”
“娘娘!皇上身边的大监来了。”
一个宫女急急来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正说着,小夏子带着一行人迤逦进殿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内廷的钱总管,半弯着腰儿,亲自抱着一只紫檀木长锦盒。
“奴才给娘娘请安!”
“大监快免礼,来人,上茶!”
“娘娘无需客气,奴才特奉了皇上的命,带来一张南越上贡的焦尾琴,还请娘娘笑纳。”
正说着,钱同斯便赶着巴结上去。
他一手甩过拂尘,一手打开锦盒,眼睛眯得成一条缝儿,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笑。
“娘娘您瞧,可是上好的宝贝!”
在锦盒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儿,四散开来,周太医闻得,蓦然地抬起头!
他盯着那琴,眼神幽微地转动。
“哟!周太医也在?”
觉察到他的变化,小夏子直直地看向他,满脸笑意,随即转过身去,刚好挡住了视线。
“是,微臣来为娘娘请平安脉。”
“太医辛苦。”
“今儿早朝后,皇上还问起娘娘的胎来,可还安稳?有了周太医的话,奴才回去后,也好有个交代。”
面前的人连忙垂下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莫名的紧张。
“娘娘一切安好,还请大监代微臣……禀告给皇上。”
“那就好。”
小夏子看一眼钱同斯,朝榻上的人打了个千儿,随即笑道,“东西已经送到,奴才不便久留,就告辞了。”
“大监慢走,卉儿!”
婢女得了眼色,热情地赶上去相送。
待拐过宫门口时。
“大监,钱总管,还请留步。”
小夏子转过头,幽眯着眼睛,淡淡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怎么,姑娘还有事?”
卉儿朝左右觑了两眼,随即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两大包锦囊,沉甸甸的。
“二位辛苦,娘娘请喝茶。”
不料小夏子却猛然推开。
他的动作和缓,脸上保持着笑,但动作之中,却带着某股严峻的坚决。
“姑娘客气,给皇上传话办事,这是奴才的本分,无功不受禄,奴才消受不起,娘娘的心意,奴才心领了!”
“告辞。”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卉儿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后,她才反应过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呸!死阉人,给脸不要脸!”
骂完后,她悻悻地,将锦囊放回了袖中。
大殿内。
望着案上的锦盒,冯妃心中的疑窦逐渐消失。至少如今看来,皇上仍旧很挂念她。
抚摸着小腹,她的心情无比畅快。
如今自己圣眷正浓,父亲在朝中独当一面,兄长又封了翰林,如若这一胎……能够顺利诞下皇子,当今的太子年幼,皇后在朝中无人,那么……
问鼎后位,指日可待!
那件事,凤栖阁迟早会发现……
想到这个,她蓦然指尖发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一旦被揭发,那她所努力的一切,将全部白费!脸腹中的孩子,亦很难保住……
不行!
榻上的人神情惊恐,兀自摇着头,手指紧紧拽着衣袖,骨节捏得发白。
“一定要……除掉皇后……”
“否则戕害皇子的罪名,一旦暴露,足以让我冯氏一族……万劫不复!”
四月,天气渐暖。
暖阁中的炭火渐渐少了些。
一张焦尾琴放在案上,被一条锦帕牢牢罩住了,偶尔窗风吹过,带起一丝淡淡的余香。
细细诊脉后,太医的眉间舒展开来。
“恭喜娘娘,胎儿已经度过保养期,脉相十分稳当,只要在饮食起居上,娘娘多加注意,不出意外,便可到平安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