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接北境使臣的宴会上,殷帝看着递上来的折子,神色十分欢欣,隐后端坐在一旁,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小夏子!”
殷帝将手一挥,立马有侍卫出动,将几个朱漆大箱子抬上殿来,掀开看时,光彩熠熠,满堂生辉,无尽的金银珠宝,
让人不由得眯眼。
“这点薄礼,聊表朕对王妃的心意。”
他朝下看去,赫连宇站在殿中央,纵使年过四旬,依旧长身玉立,挺拔的身姿不卑不亢。从背影看去,犹如正当年华的双十少年。
“本王代北境王妃谢过殷帝。”
说话时,那眼神的余光,不经意间往四周扫了一眼。
她来了。
他略微安心。
方才落座,珈蓝便从不经意地从后殿进来,手上端一盏浓黑的药汁。静太妃接过来,极其熟练地,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下去。
“信已经递交,主子安心。”
“嗯。”
“王妃既然怀有身孕,那便是北境之福,亦是我大殷之幸,朕将亲自修书一封,请使臣转告北境王,如若王妃诞下嫡子,两国能够永修秦晋之好,将来边境互市通商,也指日可待!”
眨眼间,殷帝已经饮下三大杯酒。
只要北境安稳,那朝堂后宫的事情,他处理起来,便得心应手得多,这实在是个好消息!
静太妃坐在下方的案座上,神情始终淡淡的,但那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捏着手上的柳叶纹合巾帕,将它揉搓成一团,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情绪。
“皇上……”
说话的人端起酒杯,袅袅起身,满含笑意地看着上位者。
“如此大喜的日子,本宫祝贺大殷国泰民安。”
太后朝她冷觑一眼。
看太后的态度,殷帝方才热烈的语气,此刻亦淡了几分,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亦拿出了君主的气度,扬手回敬一杯。
“太妃的心愿,必可达成。”
“是,谢皇上。”
落座后,珈蓝再次斟酒,静太妃强制压抑着心跳,手腕却在微微颤抖的,她端起酒杯,而这一次,却将目光转向了使者。
故人相对,情不自禁。
她旋即低下头,嘴角含着笑意。
“自从施太妃远去北境后,本宫挂念得很,烦问王爷,她如今可还好?”
谁都知道,施太妃曾经是静太妃的丫鬟,关系自然非比寻常,因此她这么一问,虽然有些不符合礼节,却也无可厚非。
“有劳太妃娘娘挂心,一切安好。”
她的语气极其平常,但目光莹莹,犹怕不能自持。
“那就……恭祝王妃喜得贵子!”
不等他说话,她便掩住长袖,仰起头一饮而尽,衣衫挥动时,不经意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哐……”
随着一声脆响,后方一个斟酒的婢女砸了杯盏,将酒泼洒出来,溅污上静太妃的衣裙,一双雪缎玲珑鞋上尽是酒渍,十分惹眼。
她亦反应过来,想要往里藏,可哪里藏得住?
那双鞋,太后认得。
当年先帝起事,屠洗深宫后,在梁皇后的寝宫发现了静妃,那时候,她就是穿着这双鞋。玲珑鞋,全梁王宫,只有她一人能穿,因为她是大梁的金晟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而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
即便大梁已经败亡,但她站在这个人的身边,仍旧是一个丑小鸭,一只永远也上不得台面的乌鸦!
“隐,你服侍公主盥洗。”
看着美貌高贵的静妃,这是先帝曾经亲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