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失宠(2 / 2)

凤舞九歌人 巴豆ing 2367 字 2022-08-02

“这气候,庄稼收成不好,宫里便省下些银子补贴。传令下去,今年除了皇后、太后以及诸位太妃的宫中,其余地方一概不许破费。”

小夏子笑开了脸,唯唯答道:

“是,圣上体恤民情,这是天下万民的福分。”

正说了会儿话,便转过了辰阳宫前的宫墙。

远远望去,宫门外的大太阳底下,一个穿着月白素宫衫的女子,正盈盈地伫立着。

在她的身边,只跟着一个宫女服侍。

“那是谁?”

殷鉴半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

“衣着打扮像是宫里人,又主子不像主子,奴才又不像奴才,这么热的天儿,谁让她在那儿站着?”

小夏子的心心理了然。

他早已看清了那人,却唯独摸不准主子的心思,所以不敢主动提及。

“奴才瞧着,像是沧海阁的朝彩女。”

此话一出,殷帝神情恹恹的,沉默不语。

一张玉颜沉闷地思忖,看不清表情。

待帝辇走近……果真是她!

细看时,面前的人,一袭青丝半绾,褪尽了钗环珠翠,身穿翠绿色的撒花宫装,却已经是春季的款式,颜色瞧着也已褪败,呈现出干旧的灰蒙。

他心底忽地一疼。

本想不再理她!

可见着时,步子却像是灌了千斤铁般,再也迈不动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不断地上下逡巡。

眼前的女子,螓首蛾眉,装束清白而雅致,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那本来芙蓉般娇嫩的脸蛋,因为这日头的缘故,晒得越发的红润。

“大热天儿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隔空问道。

看向她单薄的身躯,踟蹰良久,终于还是迈动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一向雷厉的语气,陡然温和起来。

“许久没见,你瘦了很多?是吃不好,还是睡不安稳?”

不知为何,他仍然想要关心她。

而他心里亦明白,他对她,早已没了当初的热烈。

春娘抬头来。

她先是眼波流转,听到方才的话后,胸口剧烈地起伏,只刹那间,便潸然泪下。

“皇上……”

意识到失仪,女子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双手合十,束在腰间,将声音放得极低,语气柔顺,战战兢兢。

“谢皇上关心。”

殷鉴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纵使肩当大义,纵使知道皇后的孩子……

而想起那个尚未出生的皇子,他方才的柔情,却猛然间变得冰冷!

“走吧!”

他转过身,即将掠步而去。

“皇上!”

背后传来女子的呼唤,哀怜而委屈。

“臣妾蒙受皇恩,前几日,听闻皇上龙体不安,心中担忧,又想皇后娘娘即将临盆,不便打扰,因此便向太后请旨伺候……”

“但臣妾自想身份卑微,不敢造次,只得日日在辰阳宫前,或是有什么用得着臣妾的地方,也好听唤。”

她句句伏小做低,卑微可怜。

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留住他。

男人,不是一向最喜欢怜弱?

而听着这些话,殷帝疼痛的心,却陡然生出厌烦的情绪!

虚与委蛇,满肚子算计。

曾几何时,她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记得,这是她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念着多年的情义,他不想给她难看。

“别在这里站着了。”

那声音又变得威严,对着小夏子吩咐:

“找几个人,将她送回沧海阁!”

他睨了一眼她身边的宫女,责怪道:

“朕以前在沧海阁,怎么没见过你?大日头底下,纵使主子不懂事,你也应该好生伺候着,怎么跟个木头似的,干巴巴地杵在那儿?”

那小宫女不急防这么一问,立即跪在青砖地上,“咚咚咚”地叩了几个头,慌忙解释。

“皇上恕罪!”

“奴婢青奴,这才到沧海阁伺候,所以皇上未曾见过奴婢。主子看奴婢可怜,便留在了身边,奴婢伺候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以前是哪个宫里的?”

“回皇上,思安堂。”

“思安堂……”

小夏子在旁边听着,在殷帝身边悄悄儿回话。

“皇上,这原是施太妃宫里的人,太妃临出宫前,请旨将宫人都遣了出去,皇后娘娘心忧天下,说要行节俭之风,各宫也都放出一批,沧海阁因人少,所以才留下使唤。”

“既是这样,也就不奇怪。”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波澜。

“你回去吧,朕已经痊愈,有空就来看你。”

事已至此,春娘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低眉恭顺。

“是,臣妾遵旨,还望皇上千万保重龙体。”

殷帝不再看她,转身穿过宫门,往辰阳殿走去。

走廊道,过水桥,穿梅园。

主仆二人脚步匆匆。

“真是人事易变……朕以前窝在温柔乡,还不曾觉得,如今回想以前种种,觉得很是蹊跷可疑。”

小夏子跟在身边,小心陪着笑。

“朝彩女深居简出,见人温恭谦谨,寡言少语,是稍稍有些差别。”

面前之人忽然停下步子,转过头来。

“那依你之见?”

他略微思忖,笑道:

“以前九姑娘多机灵的一个人儿,这……”

“奴才幼年进宫,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当地有个说法,说人有多魂,便是强者为尊。但若是人受了惊吓或是诅咒,其他魂灵便伺机抢占,就和……就和一山不容二虎,是一个道理。”

“去!”

殷帝白了他一眼,用湘妃竹扇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那依你的意思,是彩女受了惊吓或诅咒?”

“皇上明鉴。”

“奴才还记得,朝彩女还未晋封之时,宋太妃身边的谭嬷嬷,在彩女的屋里,找到了七皇子的玉扳指,定了‘私通’皇子的罪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给放出来了。”

那玉有灵性,众人皆知。

殷帝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盯着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朕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见?”

小夏子才知触雷,悔不更迭!

“奴才……奴才……”

“皇上初登大典,宋太妃位同副太后,太后怕您忧心,哪里有人敢去报信儿?就是奴才,也是后来听人说起,得知姑娘安好,也……也就忘提了。”

那俊朗的目光,立时森然,狠狠瞪了面前人一眼。

他咬紧了牙齿,面上似笑非笑。

“真是个好奴才!”

小夏子浑身一个激灵,将腰杆儿弯得更深。

转眼间,辰阳殿就在眼前。

“皇上万岁。”

瑛琰和蔼笑着,款步迎了上来。

“姑姑好。”

“太后在殿内等候多时,皇上快些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