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赵奕衡带着赵子悦的尸身回来那日,苏若兰特特一大早的进了宫。
赵奕衡素来是个稳妥了,若不是确定了断然也不会用玄木棺把尸首抬进宫里头来办丧事,而赵子悦素来就是穆明舒的命,她怕穆明舒一时三刻接受不了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赵奕衡在前头带路,赵子悦的玄木棺就在后头跟着,穆明舒老远的就看到他们一行人往这头来,可直到跟前了,她还扯出一抹笑来问赵奕衡:“这是干嘛呢。”
赵奕衡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带着些许鼻音的道:“明舒,你坚强点,子悦已经去了”
穆明舒在大庭广众之下揽住赵奕衡的腰,压根不信他的话,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去了,他明明活得好好的。”
“明舒,不要骗自己好吗?他真的去了,让他走得安心好吗?”
赵奕衡越发将穆明舒搂得紧紧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身子也微微发抖:“坚强点,子悦是个懂事的孩子,便是去了,也不想看见你如此的。”
穆明舒被他的话激怒了,狠狠推了赵奕衡一把,脱离了他的怀抱,指着他就大骂:“赵奕衡你是不是有病啊,左一句子悦去了,右一句子悦去了,你是不是觉得他碍着你当皇帝了,咒他死啊。”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跟你没完,别以为自个是皇帝就了不起了,还真当自个是回事了。”穆明舒声音不笑,众人都听得清楚,可赵奕衡一句话都没说,神色见也不见恼意。
穆明舒看着那些穿着素衣孝服的人又发得一回脾气,推搡了几个奴才扯着他们的孝服就骂:“谁给你的够胆,竟然敢在宫里头穿孝服,你们活腻了吗?”
“快滚,快滚,通通就给本宫滚出去。”便是那些抬玄木棺的人也都没叫她放过:“这儿是皇宫,不知道抬棺材进宫是禁忌吗?你们不要命了是不是,还是根本就想寻死?”
穆明舒还没骂完,众人已经跪了一大片下来了,没人敢出声回话,气氛越发显得凄凉。
苏若兰掏了帕子抹了把泪,上前拽住穆明舒:“好姐姐,你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叫他走也走得不安生。”
可穆明舒哪里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孩子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来的,当初便是难产她都不愿放弃他,就是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看看这万千的世界,而如今说没了就没了,你叫她如何受的了。
她至今都还记得,赵子悦幼年时第一次会翻身,第一次会坐,第一次会爬,会走,会喊娘亲;他总爱窝在自个怀里听故事,小小的人儿也会抱着自个的腿撒娇,得知娘亲病了还担心害怕,生怕他自个成了没娘的孩子。
便是他坠河之日,她也记得这孩子怕自个喝多了,特特留在船舱内同自个叙了半响话,后来她也知道赵子悦还叫人同自个煮了醒酒汤。
这一切明明真实得好似在方才一般,可他为什么突然就没了,不是说他懂事吗,他难道不晓得自个会难过吗?
穆明舒一把推开苏若兰,一双眸子满是猩红:“你走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别以为你同本宫交好便能随意说这些话来诅咒本宫的儿子。”
她这番说苏若兰,苏若兰也不害怕,复又上前拽住穆明舒:“若兰晓得你心里不好受,若是能叫你好受点,你打若兰骂若兰都可以,大皇子也是若兰看着长大的,他也是皇上的亲生子,自小捧在手心里,恨不得将这天下最好的够给他,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听见这样不幸的消息,可姐姐,这世间总有一种残酷叫现实。”
“大皇子如今就躺在这玄木棺里头,他会永远沉睡着再也醒不来,姐姐,你就接受现实吧。”
穆明舒是真个想要动手打苏若兰,可举起的手掌留在半空中,瞧见她消瘦的脸庞终是放了下来。穆明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瞪着眼儿眨都不眨一下。
赵奕衡缓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滚烫的泪珠落在她面上:“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住他”
穆明舒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了,她勾着赵奕衡的手臂,哭得一抽一抽的,大滴的眼泪顺着面颊低落到裙摆上,溅起一朵泪花霎时又散开只余一摊泪迹。
“你告诉我,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子悦那么懂事,他怎么舍得离开我,他怎么舍得”
赵奕衡一手轻轻抚着穆明舒的后背,声音咽哽又艰难的说:“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明舒,他真的离开我们了”
“啊啊啊”此时此刻的穆明舒就似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糊得一双眸子睁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