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绵一听,顺手抓过身旁的茶壶一用劲儿砸在了翠竹脚边。
“啊……贵人,您……”翠竹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惊慌的一下子就跪在了那堆锋利的碎片之上。“呃……”碎片扎在肉里,痛的钻心。可翠竹不敢乱动,她不知道柳氏究竟是怎么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对我说?”柳绵绵看着她跪在那一堆锋利的瓷片儿上,心头一沉:“你若现在还不肯说,别怪本贵人翻脸无情。”
从翠枝惨死的时候开始,翠竹就已经认清楚了柳绵绵的嘴脸。那是伺候她从小到大,像亲姐姐一样的人啊,她根本就不会顾念半点亲情。或者说,从柳氏谋害自己妹妹的那一日开始,就应该知道随后会发生的事儿。
只不过翠竹心里还是有个疑影……所以她并不敢对柳绵绵说,救治四阿哥的方子,是如贵妃娘娘身边的石御医呈敬于皇上的。
“还是不肯说么?”就在翠竹愣神的同时,柳绵绵一直都盯着她在瞧,看着她膝上流出来的血水,然后了雪白的瓷片儿。那嫣红的血液,像是春日里娇艳的花朵,竟然美的格外眨眼。当然,这会儿即便翠竹依然不肯说,她心里也有十足十的把握了。
“贵人,奴婢当真没有什么隐瞒。只是听人说,那方子是石御医呈献给皇上的。”翠竹刻意避开如贵妃之类的话题不说,也是希望言尽于此,不要再徒生事端。可惜,她太低估柳氏的狠辣,也太低估她的用心了。
好半晌,谁都没有说话,柳绵绵轻柔的吸了一口气。浅浅的笑着:“原本我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像呢,原来长得一模一样,也并非真的就这么不容易分辩。”仰起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致,其实乌泱泱的密云阴沉沉的遮住了一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
可柳绵绵却看得津津有味,似笑非笑之间,周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忧伤。“你起来吧,这会儿天阴了,皇上又在永寿宫,不便出门。明儿一早,就替我准备好车辇,也是时候去好好拜会拜会如贵妃了。哼,如贵妃……”
“是贵人。”翠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忍着痛站起来的,可那忍让还有瓷片扎在自己的膝盖处,血水也止不住的顺着瓷片往下落。她狠了狠心,咬着牙将那一片瓷片儿拔了出来,在走出了柳绵绵的视线范围之后。
若是如贵妃当真保住了柳絮絮,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用心呢?翠竹弄不清楚旁人的心思,却十分明白自己的心思,倘若如今的丽贵人当真是柳絮絮,她与翠屏何至于如此啊。
次日一早,推开房门进来侍奉自己梳洗的人,除了沛双竟然还多了柳絮絮。如玥揉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笑意渐浓,她知道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象。
“想清楚了就好。”如玥轻轻的坐起身子,倚着床榻招手:“难为你昨个儿在云石屏风后面躲了那样久,皇上的话你也应该听得很清楚了不是么?”
柳絮絮没有说话,也没有对上如贵妃的眸子,双眼空洞的落在某一处,像是远远眺望着什么,难以聚焦。
沛双撇了撇嘴,心里越发的不满:“从前的丽贵人雷厉风行,得势不饶人,最是尖酸刻薄。现在倒好,瞻前顾后的不说,还总是拖泥带水的,不抽上一记鞭子,就只会晃晃悠悠的原地打转。真是让人着急。”
柳絮絮侧首,对上沛双的眼眸,愧疚一笑:“现在的丽贵人,陪着皇上出巡数月,有身怀有孕。且大有靠拢皇后的趋势,怎么会原地打转呢!姑姑忘了,站在你眼前的絮絮,不过是个已死之人。哪里还能拖泥带水呢!”
如玥下了床,缓缓的走了过来,沛双赶忙搁下手里的东西,去扶。如玥道:“人死了不要紧,双眼一闭,就再不用焦心了。可怕就怕这人没死成,倒是心先死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度日,连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死了好,还是活着更好,这才可怖呢!”
“娘娘说的极是。”柳絮絮绞了帕子,又折好,恭敬的双手递给如玥:“臣妾知道娘娘的心意,昨儿也听清了皇上的话,知道自己当做什么。只求姐姐能平安的诞下这一胎,于愿足矣。后宫从来就只是如贵妃娘娘您一个人的,从前是,往后也是。”
沛双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心里倒是赞同柳絮絮的说法。
却是如玥,冷冷笑着,从容不迫:“你这样说,亦或者这样想也无妨。但旁人并非与你一样的想法,尤其是柳绵绵,她不会是个认命的。能否保住她腹中的孩儿,并非我的心思,而是看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