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忧思满怀,阖目长叹:“如此,朕也只得将此事托付于你了。万万不要,令人凭白遭冤才好。”
庄妃与如妃一并福身,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恭送皇上。”
皇帝转身之时,不舍的望了一眼厢房半阖的松柏迎客红漆门,侧首对常永贵道:“先不回养心殿了,朕想去延禧宫,看看四阿哥。”
“嗻!”常永贵拉长了细声:“皇上摆驾延禧宫。”
“那两个贱蹄子,身在何处?”果然皇帝一走,庄妃随即就变了脸色。“还不快把人带到正殿去,等候审问。”
小蔡子没敢直接回话,而是先睨了如妃一眼。才如实禀告:“方才皇上来时,两位贵人就已经自请有罪了。此时,也正在殿上候着呢!”略微踌躇,小旦子才接着道:“可是皇上并未有加以责罚,奴才斗胆猜想,或许未必就是两位贵人的过失呢!”
“混账。”庄妃勃然大怒,言语无状:“初贵人再不济,也怀着皇上的龙裔呢。金玉之身,难道会去和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冲撞么?哼,皇上他怜香惜玉,舍不得责备。你区区一个小太监竟也为之迷惑,恬不知耻的为那两个狐妇开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不给我掌嘴!”
“庄妃。”如玥总算理智几分,面上也泛着冷意。“即便是雷霆之怒,说话也不可以这般有欠分寸。你可贵为妃主,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甘为后宫表率。”
“我不是你,也没有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庄妃自然是没有好听的话说:“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是个多么沉重的打击么?那可是个好端端的小阿哥!”
小蔡子从未见庄妃这样生气过,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敢松懈,不过几巴掌就打得两颊红肿不堪,脆生生的响着实令人揪心。
如玥松了口吻,半哄半劝:“知晓你现在心里必然不舒服,可事已至此,总该要妥善处置。若是震怒能解决问题,本宫也乐得陪你生气。该砸的砸了,该摔的摔了心里畅快就好。可眼下,你也听见了,皇上叮嘱万万不能‘冤枉’了谁。沉不住气,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说的也在理。”庄妃软了态度,转身问还跪在原地的御医道:“方才你说初贵人诞下死胎,是一出生便死了,还是啼哭过才断了气?”
御医笃定不已:“微臣敢保证,由始至终,并未听见胎儿啼哭。在场的稳婆子与宫人,也如臣一般。且说,初贵人几度昏厥过去,根本无力诞育此胎。照这么看,胎儿极有可能是在腹中窒息而……”
“那么此刻,初贵人可醒转了?”庄妃总要听了初贵人亲口之言,才能做实此事。御医摇了摇头,叹息道:“初贵人本就是第一次为母,加之她身子单薄,又失血过多。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这会儿怕是难以醒转过来。”
如玥倒是想得明白,遂道:“永寿宫之时,本宫记得庄妃你说过,小蔡子当时一并陪着初贵人于御花园散步。他可曾知悉前前后后之事?”
“够了,别再打了。”庄妃喝止小蔡子:“如妃的话,你可听见了?”
小蔡子如获大赦,连连点头,揉着肿胀的脸庞道:“奴才陪着初贵人散步,正逢两位贵人一并前来。虽然从未谋面,可仅凭两人一般的模样,初贵人就知这两位必然是新入宫的贵人。遂相邀叙话。
当时三位小主于御花园的浮碧亭说话,奴才们就远远的侯在亭下。起初三位小主还有说有笑的,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初贵人便将茶盏、糕点一并砸碎在地上,显然是动了大气。这奴才怎么敢耽搁,忙不迭的就上前去劝阻。
岂料初贵人不依不饶,当着奴才的面儿,就赏了两位小主中一人一记耳光。打完这一记耳光还不算完,偏是要再赏。那贵人哪里肯屈从,不住的闪躲,推搡间,初贵人的腰腹就撞在了亭子的石桌上。”
小蔡子的描述虽然简单,可庄妃却越听越为不安。“果真岂有此理,初贵人素来也算稳重,又是最柔顺的性子。若非那狐妇故意为之,好端端的她又为何要动怒,竟不顾自己的身子大打出手。如妃你可都听见了吧,当真是岂有此理!这样居心叵测的贱人,本宫如何能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