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心里是了然的。纵使有最好最多的军火,去对抗这个锦远的中心火力,还是胜算微小的。但她希望,有那么一刻,自己与何湿衣是站在一个持平的位置。
纵然已是这般的境地了,她还是想要见一见那个人。问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亲手害死自己的父亲。全无顾忌的,一边柔情蜜意,一边阴谋颠覆。
如果自己死在他的面前,他真的会无所知觉吗?她很想知道?也许是自己最后的反击,又或者只是自取其辱的笑话。
入狱后发生了很多事,清浅并未曾去拿回那份地图,是以地图仍然还在严宅。清浅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管家李叔,由葛靖派了手下连夜去严宅里取。
毕竟久病未愈,经过这番激烈的对话,汪碧琪已堪堪显出疲累的神色。独自靠在舱中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舱中的小桌上点了一盏煤油灯,火光如豆大小,颤颤的,时时想要跃起来,却总是不能够。桌上一片狼藉,许是刚刚牛二太过慌乱,有未喝完的酒瓶倾倒在桌子上,酒瓶下一大块酒渍。有一些,经流桌上的缝隙,洒在船板上,蜿蜒流淌。
清浅本是站在舱中的一处木柱边,眼见葛靖的手下去得了命令出去。船舱里一片静谧,竟好像是突然被谁抽去了力气。就那样虚软地顺着木柱,滑坐到了船板上。
之后,便是神情恍惚的坐在那里,长久的盯着那一滩酒渍,仿佛陷入冥想。
葛靖坐在距她不远的桌前,信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酒杯把玩,神色畅快:“啧啧,你看,你选中了个什么样的人?”
隔着许久,清浅只是如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地板上。葛靖没了趣味,“哐”将酒杯丢在了桌子上,起身准备出船舱去。
“你忍了这许久,没来祸害我们严家报仇。不单单只是为了今日来看我的笑话吧!”清浅抬头,眸子一片冷厉。看着葛靖的眼神,好似是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一般。
“你别……你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是那姓何的。”葛靖一转头,正好对上清浅的这一记,顿时浑身僵硬。
清浅却并不理会葛靖的话,还是那般执拗的盯着葛靖在看。
“得得,我也不瞒你……我帮你报仇,除掉那姓何的小子,你跟了我。行不行,你一句话?”说到后面,葛靖微不自在的,抓了一把后脑勺头发。
“好。”清浅木然的答应了这一个字。
“什么?你答应?”因为这轻不可察的一个字,葛靖猛然回过头来,好似还有些不确信的情状。
“你且好好休息,我去外间看看。”清浅又恢复了呆懈的神情,并不理会葛靖的问话。葛靖也觉出了自己的激动,讪讪的想要挽回些什么。双手操至身后,转身出了船舱。
葛靖离开,船舱里只剩下汪碧琪与清浅。
“依我看,葛靖待你是真心的。等这桩事情完了,你便好好跟着她。”刚刚,葛靖的举动,汪碧琪全看在眼里。
“您真是这么想的?”清浅声音不大,但却能听出,那语气中暗暗的嘲讽之意。
“你还犯不着,用这样的语气对着我说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以为我得了葛靖的照顾,必然要帮衬着他说话。如果你这样想,我这样做。其实都算不得什么,你且想想你以后的日子当怎么过吧!”汪碧琪应该是很怒了,说这一篇的话,底气十足,声音尖利。
“我……”清浅本欲反驳些什么,终是吞了回去。
“我知道你难过,跟了葛靖你也是不愿的。但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活下去。除了葛靖,眼下,我是找不出还能护你周全的人了……”
“碧姨,您不要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万事等替父亲报了仇再说吧!”清浅扶着木柱,缓缓站起来。这样的境地,她什么都不想去想。
正在这时,却见葛靖急匆匆的从外间进来。
清浅与汪碧琪看见葛靖一脸烦躁的样子,心头俱是一跳,侧目望向他。
“只怕此地不宜久留,我手下从严宅回来的时候,被人暗中跟踪了。杀了一个,跑走了一个。”葛靖说着话,便命人进来服侍汪碧琪与清浅出船舱。
“东西可曾拿到了?”汪碧琪听闻此言,忙急切的询问。
“东西在这里。”葛靖自怀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铜质方盒出来。
汪碧琪不知那里,突然生出那许大的力气。飞身而过,一把夺过葛靖手中的方盒。
“咦?”汪碧琪兀自倒弄了一番,盒上安装了密码,方盒纹丝未开。只得转过脸来问清浅:“密码是多少?”
清浅看向汪碧琪手中方盒,沉声道:“父亲说过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又我亲自打开……即使亲近如您,也不行。”
清浅临时有了这个决定,说这番话。全全是因为看见汪碧琪一反常态的举止,心中迟疑。却没想到,话未完,汪碧琪却已经露出几近讽意的笑来。
“你以为没了你,我便打不开这盒子吗?实话与你说,当年,我们将那批军火埋在了未完工的绵湖坝底。老严交予你的东西,便是军火埋与绵湖坝底具体方位的地形图。葛靖,我们这便去绵湖。”
“你们……你要军火是要炸毁绵湖。”清浅听完汪碧琪的话,心神惧惊。回忆父亲那日在狱中的郑重其事,然来是这般。清浅也渐悟出汪碧琪的打算,心头更是悲怒交加。
“如果绵湖大坝决了堤,不知锦远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汪碧琪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采。
看着汪碧琪那般的神色,清浅顿觉心头一片空茫。
当得知父亲已经死去的消息时,心头却是有毁灭一切的冲动。如果何湿衣在面前,说不定自己会想要扣下扳机,夺他性命。但,那也只是一瞬。
绵湖决堤,锦远成一片泽国。会牵累多少的无辜百姓,是无法预料的。
她的悲痛,并不需要累及旁的无辜之人。
“这个方盒材质特殊,我不告诉您密码,您是打不开它的。”清浅心头惶惧,脸上却故作镇定道。
“你果然是不愿帮我的,幸亏先前扯了谎子。如今秘信已在我手中,不过一方小小的铜盒,能耐我何。”汪碧琪不以为意,埋头去试那方盒的密码。
“碧姨,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即刻动身吧!”一直静立一旁的葛靖,站出来讲话。
“葛靖。”清浅疾呼葛靖的名字,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葛少说的极是,我们这就启程前去。”只是那二人并不理会清浅,径直出了船舱。
清浅眼看着二人步出船舱,身子虚软,竟是不能阻拦半分。
“你要不要也同我们一起来。”临了,汪碧琪突然回转过身来。
“要她去,反倒添乱。”葛靖出声阻止。
“我要去。”清浅眉目轻扬,朗声道。
清浅心想,自己前去,兴许还可以阻止汪碧琪这一疯狂的举动,也不一定。葛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终是忍住了出声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