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刚进院门,佣人张妈看到清浅脖子上的纱布。在院子里便“咋呼”起来;“诶哟喂!我的大小姐,您这是遇上了什么事啊?”张妈脾气火爆,嗓门儿极大。一时间,一大家子的佣人丫鬟涌出大半,簇拥到清浅身边问长问短。
“我好好的,没什么事儿。”清浅轻轻一笑,以示安慰。
“吴长官,麻烦您送我回来。进来宽坐,喝杯茶水休息一下吧!”清浅看送她回来的吴午,站在院门边,正是要走的意思,急忙挽留。
“严小姐客气,天色已晚,下次有机会再到府上叨扰。”吴午咧嘴一笑,告辞离去。
看看天色,确实已到掌灯时辰。清浅知道不日便能再见,也没再强作挽留。吩咐了佣人送吴午。
严业正听见外面的吵嚷声,从里间出来。踱步到了廊下,看到清浅颈脖上的纱布,眉头一皱。清浅最是怕父亲皱眉,撇下一大帮子佣人丫鬟,飞快跑近严业正跟前,喊了声;“父亲。”
“嗯。”严业正是不会在下人面前训斥孩子的,转身进了大厅。
清浅跟着严业正进入厅里,严业正还没开口问起。清浅已经‘竹筒倒豆子’将下午在福祥茶楼发生的事,全部说与他听。虽知父亲是讲究礼数的xing子,知道后必要致谢一番。但清浅明白隐瞒下来,只怕会给父亲徒增猜疑。
“如若必要,还是尽量少与军部的人来往为好?”严业正听清浅说完,并无责怪的意思,但语气里到底带着几分忧虑。
“嗯,清儿听父亲的便是。”清浅未曾见过父亲用这样的口气与自己讲话。又知父亲素来不喜结交军政官阀。急忙低头应承。
“脖子上的伤,还疼不疼?”清浅自小无母,全由严业正一手带大。父女感情,便是异与平常人家的。清浅本是穿了一件西式的白底蓝莲花长裙,白裙素雅,隐隐灯光下,清浅仿若一株柔雅蓝莲。加之颈脖处包扎了纱布,愈显羸弱。严业正声音虽是平淡,但到底是心疼了。
“不疼。”清浅听父亲这样问,心生歉疚。前几年,自己惹出了那样的祸事,父亲也是这样淡淡的问。想到气氛太过低沉,便抿嘴朝着父亲笑笑:“您这会自,是不是又得琢磨着,去哪儿请宴席呢?”
“鬼丫头,你就认定了,我定是会请客的!”骆荣凯眼见着清浅这几年越发懂的体贴人,心里是又喜又忧。知她这是在宽解自己,也就顺便打趣。
“您难道不会请?……真的不请?……”清浅攀着严业正的胳膊,两人相携着步入饭厅,佣人早已布置好了饭菜。
因为一天里,父女大多只有晚上才有机会一处吃饭。白天,严业正要去铺子里。清浅在学校有课。所以,严家的晚餐最是丰盛。
银丝桂鱼、八宝脆皮鸡、糖醋白菜,葵花豆腐……都是清浅与父亲吃惯的菜式。
“出国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严业正向来推崇“吃饭不语”,今天还是首次破例。
“差不多了,我想等您过完生日再去。”清浅上午一番折腾,此时看着满桌的饭菜,也觉得饿了。严业正一贯主张女子自立,清浅出国留洋,除了钱财上,其他一概都是由清浅亲自打理。
“生日年年过,不用特地等,学业为重。”严业正不拘“女子读书无用”这一说,却是清浅很敬重父亲的原因之一。
“嗯,再看看吧!”清浅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定是要等父亲过完生日再出国去的。
晚上洗澡,因为伤口不能沾水,免不了要麻烦一番。丫鬟小西伺候清浅洗澡,自然又纠缠着清浅,将上午的事讲了一遍。
水桶里浮着的玫瑰花瓣,手一拍,花瓣在水中一荡一荡。伸手抓了一把,滑嫩滑嫩的。
“小姐呀!那个军官长的好不好看?”小西不过十五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好看啊!”清浅不由得想起了何湿衣的脸庞,挺鼻薄唇,再加上那份冷冽的气质,确实算是好看的。
“那有骆公子好看吗?”小西见过骆川华一次,在她眼中,骆川华是最好看的人。
“嗯,有吧!”清浅抓着玫瑰花瓣的手,不觉松了一松。几片花瓣从指间落入水中,随着水波慢慢晕开。另一张脸浮现在清浅眼前。如若不论气质,那两个人其实是有几分相像的。都是略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难怪自己当时会有一瞬间的恍神。
一个温文尔雅,温如暖阳。一个从容淡定,凌然自制。气质迥异,还是不一样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午折腾的累了,还是这水汽闷的人脑子发昏,亦或者是想起骆川华。清浅只不愿再在桶里呆着,拭干水迹上床早早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