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贞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
她扑倒在地,觉得自个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硬地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片刻的死寂之后,她听见铁箭纷纷掉地的声音,听见索额图惊呼:“小心,他那腰带是软剑……”,听见身后的风声呼呼,那应该是鳌拜将软剑舞得水泄不通的声音,她听见鳌拜的冷笑着逼近皇上,听见侍卫们在喊护驾,一起阻拦鳌拜,而皇上在保护之中于殿内的柱间逃窜,一批批人倒下了,情势十分危急!
最后,还是索额图叫人拿起那张网,趁着鳌拜不防,再度将他罩住,还在他胸口中刺了一剑,再加上侍卫们一涌而上,拳打足踢,才把鳌拜擒住了。
虽然已无还击之力,鳌拜还仰头长笑几声,吟诵道:“……百战苦风尘,十年履霜露。虽投定远笔,未坐将军树。早知行路难,悔不理章句。秋草马蹄轻,角弓持弦急。去为龙城战,正值胡兵袭。军气横大荒,战酣日将入。长风金鼓动,白露铁衣湿……”
后面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击打声,鳌拜的渐不可闻。
为什么?四贞的脑子轰轰乱响:为什么一向用满语说话的鳌拜,会突然吟诵王昌龄的《从军行》?为什么他刚才明明可以杀了她,却放了她?
早知行路难,悔不理章句!言为心声,鳌拜是在后悔当初接下辅政大臣一事还是后悔相信了她?亦或者在后悔他殚心竭虑操持朝政,却因功高震主?
他究竟为何而悔?
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如同刀光剑影般迅捷,直直插入四贞的脑海:鳌拜吟那首诗,是说给她听的,他在提醒她小心,天家无情,做臣子纵有再多的功勋,一朝令君王感觉到了威胁,一样会狠辣无情的铲除。
可他为什么要提醒她……
“来人,将逆臣鳌拜押入大牢,择日审讯。”随着玄烨下令,有侍卫过来将四贞扶起。
待半昏死过去的鳌拜被人拖下去后,玄烨缓步走到四贞面前,关切地问道:“贞姑姑,你没事吧?”
他这一问,把四贞云游九天之外的魂魄给唤了回来。
四贞低下头,轻声道:“臣妾无事,恭喜皇上心想事成!”
玄烨露出笑意:“今个这事,有劳贞姑姑和诸将士,朕改日定要论功行赏,嘉奖诸位。”
四贞听索额图等人齐声道:“不敢,为皇上效命,万死不辞。”也跟着道了两声不敢。
片刻犹豫后,她对玄烨道:“皇上,这次的事情,不管是论功行赏还是言官记录,臣妾都希望只字不要提及到臣妾……”
看到玄烨探询的神情,四贞解释道:“臣是命妇,这样的事情,若是让朝廷内外知道,只怕又要诸多谈论,鳌……如今虽然就擒,其余党颇众,朝野之中,只怕也会就此议论纷纷,臣妾一介女流,不堪其扰,所以,还望皇上不要记录臣妾的功勋。”
“可是”
“皇上,臣妾是和硕公主,就是论赏,也赏无可赏了,总不能封我做固伦公主吧?总之,还请皇上答应臣妾这个不情之请。”四贞执意不从,坚决推辞道。
玄烨看出她是真心推辞,无奈地点了点头:“朕记下了,等贞姑姑回定藩,厚赠相送就是,其他不提。”
四贞拜谢而去。
她突然一点也不想在皇宫大内里呆着了。
推辞封赏,她先前并没有想过,但就在刚才胡思乱想那会儿,她忽然对这次的行动产生了怀疑:她真得做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