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越说他的和气越和缓。
得月楼的饭菜,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四贞这模样,真不像随身会带着银子的。
听常舒语气和顺,四贞盈盈一笑,“我虽用过膳了,但得月楼的好酒好菜,怎么也得吃几口。再说了,我虽没有银子,塔尔玛有啊,依我俩的交情,她自是愿意帮着垫付,是不是,塔尔玛?”
塔尔玛郁闷了,但这会儿她若是说和四贞的交情不够,恐怕就不能再坐下去,只好挤出几分笑容道:“阿贞尽管安心坐着,七皇叔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他说了请咱们,自然是要会账的,万一真不成,我的府邸离这近,让下人回去取了就是。”
常舒一听四贞还肯再吃几口,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早就不把谁付账放在心上,再一个,他是男人,本没有让女人付账的道理,刚才那么说,不过是因为等得太久,心中不快,宣泄的一点怒气。
他乐颠颠请人给四贞看座,还轻言轻语道:“有七哥在,怎么可能让你会账,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妹妹平日喝什么茶?冬日里用些普洱吧,性温,去寒,暖胃,冬季饮之,可补益身体,善蓄阳气,生热暖腹,对女子最是适宜不过。”
四贞笑意不改,话语却冷了下来,“七哥不用拿那对其他女子的手法待我,你我兄妹,就平平常常的吃顿饭,不用如此刻意,免得落在外人眼里,还道咱们皇家的人不守规矩。”
常舒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略有些尴尬地说:“不过问妹妹喝什么茶,哪里就不守规矩了?”
塔尔玛见势解围道:“七皇叔不问问我喝什么茶吗?”
常舒没好气地说:“你难道不是女子?自然是红茶一类的适宜些。丁香,让他们泡一壶上好的普洱来——”
然后他又对塔尔玛道:“听闻你的茶道甚好,不如,你去帮着选选普洱?还有酒菜,看着有什么不喜欢的,换一换。乖,把你贞姨招呼好了,你七叔后头,自会好好谢你。”
塔尔玛想着常舒这是要单独和四贞呆一会,就抿嘴笑了笑,亲热地对四贞说:“阿贞,你陪七皇叔坐一会,我挑好了就过来。”
“丁香,好好侍候着。”
立在常舒身边的丁香听闻吩咐,低低应了一声,同塔尔玛和她的丫鬟出了包厢。
看着常舒一挥手,他身后立着的另一个丫鬟也退了出去,四贞使了个眼色,陪着她蓝鹊就走到了包厢的外间。
见旁边已经没人,四贞笑了笑:“别的男主子,随身侍候的都是小厮或者随从,七哥倒好,尽用的是丫鬟们!知道的,说你是风流倜傥,不知道的,还道你这位镇国将军成天爱在脂粉堆里打滚呢!”
常舒虽然爱犯花痴,却也不是不知好坏,知道四贞这是婉言在提醒他别因红粉帐中混久了,消磨斗志。
这个镇国将军,常舒得来固然有他是皇亲国戚的原因,但在没被酒色掏空前,他的身体只是壮硕而不肥胖,舞枪弄棒也曾是一把好手,所以听到四贞所说,就有些惆怅。
他看向四贞:乌黑秀挺的眉,两只杏眼黑白分明,犹如天之日月,清朗明贵,挺直的鼻梁,厚薄均净的嘴唇,都显示她是个重情重谊之人,只唇边那抹冷淡的笑意,显得有些疏离。
常舒苦笑了一下:“在妹妹的心里,定然当你七哥是酒色之辈了?可有谁知道,你七哥心里苦哇!”
如今的朝廷,连皇上都要对鳌拜及其党羽退让三分,常舒这样一个挂着镇国将军名目的闲散皇亲,要么和鳌拜同流合污,要么被排挤,常舒选了第三条路,留恋酒色,自暴自弃,也令别人对他再无忌惮之心,自然不需拉拢也不会排挤。
四贞的笑意真了三分:“七哥,若是让你和那受灾的难民一般,饿上几天,你就没那么多苦了,和那些吃不饱饭的人相比,你那点苦算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七哥你原不是酒囊饭袋之徒,干嘛要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常舒一听,声音压低不少:“妹妹这会知道我执意要见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