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贞点点头。
立在一旁的云雀笑道:“百灵姐,你去准备格格的早膳,我来给格格换衣服上妆。”
百灵点点头,退了出去。
四贞却摆摆手,将头上的步摇也卸了下来,对云雀道:“来,趁着百灵不在,咱们过两招。”
云雀担心地看了看外屋:“格格前两天才崴了脚,一会儿百灵姐回来,该说奴婢了。”
“没事,她没那么快。”四贞已经拿了条锦带,把眼睛绑上:“先说好,我蒙着眼睛看不清楚,刀剑无情,你可得避着点。”
云雀点点头,想到四贞已经蒙了眼,连忙道:“格格放心,奴婢也不是那么差嘛。等一下,我先把东西捡一捡。”
她把东西往边上搁了搁,拿了两把木剑,一把递给四贞:“方圆六尺(两米)的范围,格格可别出去了,要是出去,就是您输了。”
说完,她就矮身往正面一蹲,想给四贞的腿上来上一剑。
四贞听音辨位,剑往下一挡,挡住了云雀手里的那招不说,还把她逼得险险翻了两个滚,才避开了剑风。
两人叮叮当当过起招来感到到剑风指向眉头,四贞笑道:“云雀,你今个进步很大啊,都能把剑风逼到我的眉心来了。注意,待会儿要是没接住,我可要斩断你的手了。”
没人答话,只有木剑随着她一闪身,掠过了额际的头发。
四贞露出一丝惊奇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是不是藏拙了?这还是你头一回能把剑送到我跟前来,也罢,今个就让你见识见识你家格格的厉害。”
但不管她的剑怎么动,云雀的剑始终都离她不过一寸。
四贞一边回挡刺向她心口的剑一边笑道:“哎,你从哪里学来的招数?和你平日的大不相同啊。”
那边云雀想是应付的吃力,仍然不说话,只把一柄剑使得密不透风,意图将四贞逼出那六尺方园之地。
四贞一个不防,被对方的剑刺中眉尖,然后,她感觉到那剑尖在她的两眉间画了画,便像是拿着木剑在给她画眉毛一般,而四贞趁势刺了过去,剑尖所触之处,软软的,想来应该是腹胸之处。
“云雀,我给你说过,下手一定要狠准,不能犹豫,你看,你这一犹豫,本来占了上风,反倒被我刺中了吧?不过说起来,你这简直是突飞猛进,昨天你还连我身边都近不了呢……”
说着,她扯下蒙在眼上的锦带,却见哪里是云雀,对面拿着剑的,分明是福临。
四贞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福临下意识地收回剑,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没必要。他本来是过来看钮庶妃的,却先来了承禧殿,阻止宫人通报不说,进来看到云雀拿着木剑和四贞过招,索性示意云雀把剑给了他。
四贞蒙着眼,说话的语气,神态和平常与他相处时完全不同,晨光透过琉璃窗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变得明亮,她身上穿的也不是平时那正经八百的旗装,而是家常的汉服,上身碧青的宽袖小衫,套了件苏绣细叶莲纹的蓝绿色对襟褙子,下着石青色行龙缎面妆花细褶裙,剑刺回旋间好像风拂杨柳一般婀娜多姿。
看着四贞愣神的样子,福临笑道:“来,再和朕过几招。”
四贞此时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把木剑往地上一扔,盈盈福身道:“臣女给皇上请安……”
“把剑捡起来。”
“皇上——”
“捡起来。”福临沉声道。
四贞捡起了剑,却道:“皇上,这于理不合……皇上……”
福临用剑指了指她,随口道:“闭嘴,再聒噪朕就让你到乾清宫去陪朕练剑。”
四贞只得乖乖闭嘴,举剑迎向福临:“皇上小心——”
等百灵拿了早膳过来,四贞已经和福临过了百余招,香汗淋漓。
四贞借此告退,说自己要下去换身衣服。
等四贞沐浴更衣出来,准备用早膳的时候,福临已经走了。
没有纠缠不清,没有召她说话念书,就是这么和她过了招,就算完事了?
四贞看向百灵,疑惑地问:“皇上走了?他早晨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云雀道:“回格格,皇上已经走了,留了话让您准备六月陪皇贵妃去行宫避暑。”
六月?那还有三四个月呢,一大早巴巴的就为了说这个?让个宫人传话不就成了?
四贞默然。
屋里的摆设都放回了原位,木剑也收起来了,阳光将所有物什都涂抹上均匀的浅金色,静谧安详的早晨,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四贞却还记得,她因为当时心神不宁有一招失手,被福临用剑从后面架在她脖子,就好像她在福临的怀中一般,那一瞬,福临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