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说话,偷偷塞了张银票过去,孙延龄抬眼看了看殿门里,笑问道:“敢问大总管,皇上那边还需要多久?”
吴良辅觑了一眼那张银票,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低声提醒孙延龄道:“皇上晌午看了辽阳那边的两道折子,不知道上面说了些什么,惹得皇上发了一通脾气,连午膳都没用多少,这会儿,正在批折子呢,脸色还是不大好。孙参领进去,一会儿小心些。”
这么透露皇上的心情,原是不合规矩的,孙延龄听得出吴良辅提点自己的意思,感谢地点了点头。
又站了一会,吴良辅转身进去了,没多久转出来道:“皇上传召,宣孙延龄晋见——”
在孙延龄给他道谢之际,吴良辅又低声提醒他道:“孙参领是个明白人,进去之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孙延龄回了回手,提袍进了殿门。
“臣,孙延龄叩见皇上。”
宝座上的福临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起来吧,你候了多少时辰?”
孙延龄起身,揖手行礼道:“回皇上话,臣估摸着,不到半个时辰。”
他等了起码超过一个时辰,但要那么说,倒显得抱怨,所以索性往少里说。
福临见孙延龄低眉顺眼,卑微顺从的模样,心里高兴了几分,搁下朱笔问道:“你见朕,有什么事?”
孙延龄犹豫了片刻,恭敬地说:“臣从定藩来,想着皇上或许想知道定藩那边的事情,故而求见。”
“噢,定藩之事,缐国安不都上折说了嘛,你还有什么事需要禀告的?”福临淡淡地说。
“皇上,因为连年战事,大量征召兵丁,农户不足,就难免会出现粮草补给不足的情况,加之这几年连连灾荒,百姓流离失所,定藩又是蛮夷之地,境内土著众多,虽与汉民杂居而住,却仍然延习着自己的风俗,多年来彼此相干无事,就算有些小的摩擦,往往也能在官府的调庭下及时得到解决,可这一到了灾年,吃穿不足,就难免盗匪增多,臣这次押送税银进京,就险些遭抢,抢税银的人,就是蛮夷……”
福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现在朝廷的军队正和南明僵持不下,要是蛮夷再乱起来,事情可不大妙。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详细说说。”
“具体的臣也不太清楚,只是恰好逮了几个抢银的盗匪,问出了一些情况。皇上,在定藩境内,有壮、汉、瑶、苗、侗、么佬、毛南、回、彝、京、水和仡佬等蛮族,其中,有壮蛮的人数最多,因为朝廷实行夷人治夷,所以都统大人管辖全镜,但蛮夷的内部事宜,还是他们自己治理,这次的事,就是和壮蛮境内的银矿,还有侗蛮耕种的土地有关……”
孙延龄把自己探知的情况一一讲与福临。
这几年因为各地频频受灾,春夏洪涝往往延误秋收,导致粮食稀缺,朝廷这几年因为和南明的战事,国库匮乏,无力朝廷大面积赈灾,定藩虽然土地肥沃,阳光充足,但因为地处边远,居住着多是土著,尽管地广却人烟稀少,很多地方都是荒芜之所。
土地开垦最费人工,定南王孔有德当年,实行由官府向壮蛮等购置大量肥沃的良田,雇佣百姓开垦的方法,收取粮食向中原贩卖,因为他军纪严明,赏罚得当,不管是蛮族还是汉族,一直相安无事。
这几年战火频起,加之孔有德出事后,其他的人不太在意农耕,渐渐的,这人力就有些跟不上了,就出现了互相争地盘,争人头的事情,输的那方,常常举族成为别人的奴隶,被卖给汉人,日夜辛劳,耕种不休。
蛮族十分好斗,且性情骁勇无比,即使为奴,也往往会奋起抗争,再加上官府以筹集军饷为名,没收了壮蛮境内银矿的开采权,就导致有些做了逃奴的蛮族和那些受过压迫的蛮部就进山为匪,不仅抢夺过往的富商,就连朝廷的税银也想劫持。
“大胆,他们好大的胆子,劫了税银,是想犯上作乱吗?”福临听了,大发雷霆。
“皇上,那些蛮族如此,起因还在有些不轨之徒劫掠他们的人口、侵占良田、官商勾结在先,若是处理不当,那些为匪的蛮族,若是揭杆为旗,或是私下里投靠了南明,才是大祸啊!”孙延龄怕福临这一动怒,会大开杀戒,连忙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