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又是山林,什么野兽都可能出没,得尽快找地方歇息。
从树木之间隔开的细缝中看出去,四贞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树、堆在树下常年累月积下来的枯叶,还有一些残雪。
这个时节,地上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但上面却看不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显然,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
四贞驱着马,想找到河道,顺着河流走,总能走到村庄小镇上去。
只是,夜晚要找出河道,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找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
虽然出门前,换了胡服,但不管是织锦压金丝的衣裙,还是脚上的鹿皮马靴,都显示她们非富即贵,又是两个女孩子,就算她们能打赢五个人,要是遇上了五十个、五百个怎么办?
站在原地等孙延龄他们找过来吗?
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形怎么样,能不能找着她们,一味等下去,只怕是坐以待毙。
不要轻易将希望寄托到旁人身上。
这是父王教导过她的。
四贞想了想,和画眉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牵马向山林深处走。
她将自己头发绑的丝带,解了绑在树上,若是孙延龄他们能够找到这,至少知道,她们曾在这一片出现过。
同时,还和画眉一人伸手折了个树杈,绑在马尾上,这样,就能边走边将身后留下的脚印、马蹄印扫落干净。
四贞不知道追杀他们的贼人是谁,可对方那架势,分明是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模样。
不认识的人,只是看到那根丝带,未必会想到是她们,若再看到了脚印、马蹄印,却一定会沿着痕迹找到她们。
那些人为何要劫杀他们,四贞不知道,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疏漏被贼人逮到。
“格格……”
画眉牵着马,努力睁大眼睛,轻声叫了四贞一声。
她的格格,金枝玉叶一般的人儿,怎么又要受这样奔波劳顿,不知路在何处的苦楚!
四贞听画眉的声音里有些哭腔,忙道,“没事,我没事!画眉,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格格,孙将军他们,会不会找不到我们?”把话说出口后,画眉又觉得失言,格格比她小好几岁,自己这样讲,岂不是吓格格?
她强挤出些笑意,有气无力地说:“孙将军那么厉害,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只是,我们要在哪儿等着,他才能找到呢……”
“这样的老林子,里面一定会有守林人,我们只需往里面走走,说不定,还会找到水源,守林人的屋子,不可能离水太远,就算他们找不着我们,等天亮了,我们也能顺着水源走出去,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四贞拢了拢头发,企图让自己看的更清楚。
“格格,您怎么知道这些?”画眉佩服地说。
格格比她小四五岁,懂得东西,可比她多多了!
“我爱看那些地方志,上面除了会记录一个地方的山川淋漓,也会讲一些如何在人迹荒芜之处,觅食打猎的方法。”四贞笑答道。
她也没想到,本是为军事需要看的地方志,竟然会先在这方面发挥作用。
“格格,看——”不知走了多久,画眉突然高兴地叫起来。
四贞循着声音望去,一抬头,借着一点点星光,瞅到林子深处,有一间屋顶还蒙着雪的小木屋。
夜色很黑,要不是屋上的雪未化尽,在星光下看着反射出一点白蒙蒙的光,她们未必能发现那木屋。
四贞心头一振,示意画眉牵着马,隐藏在离木屋不远的空地上:“我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就骑着马快逃,再想办法找人来救我。”
画眉摇头:“不,格格,我去。”
“你手脚没有我轻,更容易惊动人,没事,我说的那种情况,只是万一,这深山老林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贼人。”四贞连说,边弯下腰,捡了个小臂粗细的木棍,轻手轻脚地朝那间小木屋走去。
木屋门前的残雪看上去保持完整,四贞蹑手蹑脚的上去,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听不到半点动静,又拿手擦了擦门环,感觉到满手的灰,不由心下大定。
即使如此,四贞仍然没有大意,她绕到窗子底下,用手轻轻捅了捅窗。
窗棂是拿厚纸糊住的,许是被风吹破了一角,呼啦呼啦地响。
四贞踮起脚,透过缝隙朝里看,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