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虞诧异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顾雪梨言辞锋利，毫不留情的挖苦：“看来，周公子对身边的人也是这么冷淡嘛，这种大事你都不知道。”

韩虞有点受伤，周尔雅从来不告诉他自己的家事，他有的时候也很想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起，只能背后偷偷调查，想多知道一点他的事情，多关心一点他。

就比如这几天，韩虞总觉得周尔雅有心事，可他不肯告诉自己，韩虞想着是不是因为周督军又给他压力了，就没多问，没想到要结婚了。

“我……我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周先生的私事不便过问太多。”韩虞忍着不舒服的心情，尽量平静的说道。

“不过你也别伤心，周公子从小就性格古怪，很难接近，离远点也好。”顾雪梨见韩虞勉强的表情，竟出言安慰。

小芸很机灵，见小姐竟对这个小子这么温柔，也赶紧说道：“是呀是呀，听说周公子的母亲去世之后，就变得古怪，从小没了妈妈的孩子，又在督军府那么严苛的环境下长大，心理有点问题也是正常，你不用把他当成正常人……”

“谁说他心理有问题？你们了解他吗？不准这样说我朋友！”

韩虞突然吼道，吓得小芸一愣，随即小嘴瘪了瘪，快哭出来了：“你……你吼我干嘛……”

“对不起……我不是……”韩虞一见小姑娘眼圈红红，立刻手足无措起来，“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们误会他……”

“噗……”顾雪梨见两人的样子，突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不知想到什么，越想越觉得好笑，完全没有大小姐的矜持，当街捂着肚子咯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韩虞很尴尬，本来被这两个姑娘“挟持”着在路上走就觉得不自在，现在顾雪梨笑的前仰后合，更是引得行人侧目，让他很不自在。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有趣。”顾雪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擦擦泪花，说道。

“……哪里有趣了。”韩虞很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心情很灰暗。

不止是因为被两个姑娘“讹诈”，还有周尔雅突如其来的婚事，让他心情郁闷。

“比如，你想打抱不平，却被人揍一头包的时候。”顾雪梨捉弄够了他，忍着笑，慢悠悠的说道。

于是，她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韩虞的慌乱和尴尬。

没想到吧？她可是清楚的记得那个雨夜，这正义感爆棚的小子想英雄救美，却被揍成狗熊的样子。

“你……你……还记得？”韩虞很想装作失忆，可却做不到，正好抓抓头，虽然尴尬，却不失坦坦荡荡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记得这样的事，那天想给你解围，太自不量力了。”

毕竟他后来对上海滩的情况越来越熟悉，顾雪梨这种大小姐经常出现在花边新闻里面，韩虞早就发现她是那晚的女孩，只是从不敢告诉周尔雅这件事，怕他也嘲笑自己。

“因为太好笑了，所以才记得。”顾雪梨笑起来很肆无忌惮，让她那张明艳的脸更是熠熠生辉，肆意飞扬，“这种世道，自不量力倒不觉得，反倒是勇气可嘉，也算个真汉子。”

“我只是个普通人，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韩虞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依他的性格，无论看到什么不公和黑暗，都会立刻站出来。

“说因为好笑才记得，只是开玩笑。你们最近风头很盛，不少太太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上门请你们去看看，我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有趣的传闻。”顾雪梨虽然捉弄他，但并不吝啬夸赞，显然对韩虞还是很欣赏的。

看到小姐对这个鲁莽热血的愣头青这么赞赏，机灵鬼小芸也立刻不瘪着嘴了，冲着韩虞甜甜笑道：“周公子就不用说了，一直都是咱们上海滩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身边的朋友果然也很厉害，一看就是青年才俊。”

韩虞一点也摸不透女人的心，见小芸一会嗔一会怒，一会打击自己，一会又夸自己，只觉得很难应对，也就尴尬的笑了笑：“说起来，都是周先生的功劳，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周公子那么挑剔，绝对不会让无名小卒跟在他身边。”顾雪梨又笑了起来，和那些大家闺秀不同，她看上去性格强势火辣，说话行动都很爽利，不管是明嘲还是暗讽，都毫不留情。

“那个……他要结婚了吗？”韩虞不想去猜妹子们的心思，只想知道周尔雅的情况。

“准确的说，是要订婚了。”顾雪梨点头。

“未婚妻可是江南首富的独生女，性格好，生的又好看，周公子再怎么也不会挑剔吧？”小芸举着伞，兴冲冲的八卦。

韩虞有些怅然。

江南首富的女儿，韩虞调查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时，也打听过慕家，知道慕家有个独生女，芳名慕容。

只是慕容一直保护的很好，不像眼前这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泼辣公主顾雪梨，三天两头因为各种事上报露脸。

韩虞一直怅然到给顾雪梨买完鞋，顶着烈日走回周尔雅的公馆，决定问清楚情况。

韩虞回来的时候，周尔雅正好要出门。

“你要出去哪里？”韩虞身上还冒着热气，见周尔雅衣冠楚楚，西装革履，一尘不染的样子，更觉得要中暑了，“有案件吗？”

最近侦探社没有什么重要的业务。

上海滩上确实天天都有凶杀和死亡，但不是每一件凶杀案都会找到尔虞侦探社，他们的精力和能力，也不足以覆盖所有的罪案。

“并没有，我只是有个约会。”周尔雅整理着手腕上的表，淡淡说道。

“约……约会？”韩虞不知道除了案件，还有谁能让周尔雅在三伏天的下午出门约会。

周尔雅本身是个深居简出的人，更不喜欢主动交际，尤其是白天，如果什么都能够送到家里来，他都不愿意出门，他宁可待在起居室看一整天的书。

他似乎不喜欢阳光，但又厌恶黑暗。

——这种矛盾的性格让他显得很别扭，但又很特别，充满了神秘。

“是，有个约会。”周尔雅缓缓颔首。

如果以前说有个约会，韩虞肯定很好奇，对周尔雅来说，这可是很难得的事。

但今天韩虞心情有点不好，觉得周尔雅有太多事没有告诉自己，所以忍不住追问：“那是商务约会，还是私人约会？”

“我不是说了，和案件无关。”周尔雅语气平静，表情优雅，一点也看不到他的内心世界。

“那就是私人约会？”韩虞见他笑而不语，只好叹气说道，“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你要见的是男人还是女孩子？”

周尔雅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慢悠悠的回答：

“女孩子。”

“是殷小姐吗？”韩虞想来想去，周尔雅也就和殷秀秀接触的稍微多一点。

如果不是商务的事情，和案件无关，只是老朋友约会，那就很可能是殷秀秀。

但……周尔雅如果和殷秀秀见面，是不会说成“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