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姐。”
韩虞下了车,走过去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你们来了?”殷秀秀扯了扯床单,整理好边角,似乎并不意外他们的出现,柔声问道,“案子有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有些线索了。”周尔雅走过来,看着远处的白云,淡淡回答。
最早就是殷秀秀来找尔虞侦探社,让他们介入了这个案子。
这段时间,除了一开始殷秀秀很着急难过,后来几天她不怎么出现了——大概对黎宝珠后面的反转也很痛苦。
毕竟她一直认为黎宝珠是个重情重义又上进有品味文化,几近完美的人。
“这件事真的麻烦你们了。”殷秀秀诚心诚意地道谢,“先到里面坐坐喝口水吧,外面太热。”
“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韩虞虽然话多,但在美女面前又总是不太放得开,腼腆的跟着周尔雅走进去。
殷秀秀给他们倒了杯水,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有些事情蒙在黑暗里面,不该揭出来。但有些时候我又想,脓疮总是需要挤出来,许多事总得放到太阳底下,才能知道真相……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看见姐妹们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韩虞点点头,能理解她的感情,虽然他对黎宝珠很失望,但平心而论,黎宝珠在殷秀秀最艰难的时候伸出了手,一路也扶持了不少,所以殷秀秀对她是感激的。
殷秀秀顿了一顿,又说:“其实这么多年,人总是会变的,想来,一开始我就对宝珠的那些事情说不上了解,大家后面都很忙,也不会掏心掏肺的说些傻话……唉,她暗地的那些事,我还真不知道。”
对殷秀秀来说,找出真相的过程,也同样是颠覆认知的过程。
她的内心应该比韩虞更痛苦,因为韩虞其实并不认识黎宝珠,只是受到第一印象的影响,有种不甘心和被欺骗的感觉而已。
殷秀秀却是与黎宝珠多年的好姐妹,对她一直保持着感恩之心,虽然一直有人在她耳边说黎宝珠的坏话,但她从来不肯相信。
——直到事实摆在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其实,黎宝珠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洁身自爱,与多个男子保持着暧昧关系——这一点殷秀秀倒能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时候欢场女子真的很难拒绝一些要求。
就像她一样,在这个场子里,总要逢场作戏,如果不是周尔雅帮忙,恐怕她也难以逃脱委身他人的命运。
可是当查到黎宝珠对其他舞小姐存在的杀人恶意,却是殷秀秀所不能谅解的。
所以这几天她也很烦闷,加上因为宝珠的死情绪也很差,索性向金老板请了假,自己到乡下打理这个小小的保育院。
“不说这些了。”
殷秀秀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又露出温柔地笑容,柔声问道,“周公子,你今天过来,还是要帮忙吗?”
“当然,我还拉了个壮劳力。”
周尔雅看了眼韩虞。
“我?”
韩虞摸了摸鼻子,咧嘴笑了。
殷秀秀的保育院不大,主要照顾生病的孤儿与少数老人,总共也就几十个人——殷秀秀请了两个妇人帮忙,但很多时候还是忙不过来。
她这几年的收入,一半都投在这儿了,但资金上还是不够,她也没有能力进一步扩大规模,只是尽力而为,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总是缺这缺那,还有人来找麻烦敲竹杠,要不是周公子帮忙,我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屋顶漏水了,我正要找人去修。你们来了就太好了。”
殷秀秀与周尔雅甚为熟稔,提要求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滞涩。
她领着韩虞走到梯子的地方,笑着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小心点。”
这年头,想做点好事太不容易,韩虞看着整洁的楼道和房间,和充满着好奇的孩子与麻木的老人,心中一股暖流涌动。
“不用担心,这方面我比他要强点。”
韩虞想到周尔雅这个大少爷拿个抽屉都差点伤到手,揶揄地耸了耸肩,搭着梯子爬上了屋顶,娴熟地掀开了瓦片,修补漏水处。
作为机械专业的学生,他的动手能力比周尔雅强多了。
屋顶上的阳光正浓烈,滚烫的晒在背上的,韩虞解开了上衣,感觉到汗水像虫子一样在脖子和后背爬动,同时也感觉那些脏恶和汗水一样从身体里流了出来,灵魂仿佛得到了救赎。
黑暗中总有光明,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出丑恶的源头并毁灭之——有些时候或许做不到,但就像殷秀秀一样,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行了。
一个人的力量对于这个时代微不足道,可是集合众人的力量,必将能够把黑暗撕裂,找回失落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