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烟抬眼便看到一片红霞笼罩在那几株合欢树上,如轻烟般柔和,如轻雾般朦胧。
“这合欢树最早叫苦情树,也不开花。相传,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赶考。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那棵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粉扇在家里等得青丝变白发,也没等回丈夫的身影。于是在她死前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丈夫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说罢,气绝身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
青柠、何首听后,皆是神色戚戚。
水凝烟那露水般双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幽深,流苏一观之下,有些有些恍恍惚惚,忽而觉得清灵明澈之中带有一丝与她这具躯体年纪不符、仿佛是灵魂深处透出的成熟与沧桑。
“小姐,粉扇实在太可怜了!”
水凝烟淡淡笑道:“这个故事让人觉着,这合欢树在欢乐的名誉之下所承受的苦难过于沉重,让人不由得觉着分外伤感,觉着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其实大都是人们的美好愿景。”
末了,她垂下眼帘,像是在自语,“未见合欢,心已欢。却往往落的是痴心女子薄情郎的结局。后宫粉黛无数,试问一代帝王的真情有多真?这世上又岂止一个粉扇?”
青柠、何首忍不住唏嘘,只听水凝烟继续道:“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女子如何能公然将帝王说成是“薄命郎”之类的话,何首便忍不住提点道:“后宫妃嫔的夫君便是帝王一人。”
“帝王之爱,只予他心爱的女子便好。为何用雨露均沾?帝王之爱,何其卑微!”水凝烟摇摇头,不以为意道。
她在现代接受的都是一夫一妻制的教育,所以这个时代帝王坐享后宫佳丽三千的制度,她实在接受不了。
青柠微微一叹,觉得此刻的气氛过于有些沉重,于是故作轻松道:“小姐今日突然有这番感慨,难道是对司徒太子不放心?”
水凝烟闻言,不自觉地咬了咬唇,何首看在眼里,顿时打趣道:“其他男子或许如小姐说得那般,但奴婢觉得司徒太子绝对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青柠也重重点头道:“嗯,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水凝烟闻言,顿时戏谑道:“快说,司徒少恭究竟给了你们俩什么好处,竟然可以让我的人替他说好话。”
青柠、何首不知她们小姐是在和她们开玩笑,吓得脸色一白,连忙道:“小姐,奴婢冤枉啊,司徒太子并没有给过我们什么好处,我们不过是实话说说罢了。”
看到两个丫头诚惶诚恐的模样,水凝烟笑道:“傻丫头,我不过是逗逗你们罢了。”
青柠、何首听言,这才放下心来,佯装生气道:“哎呀,小姐太坏了,竟然欺负奴婢。”
片刻之后,何首十分坚定道:“小姐,司徒太子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九五之尊。虽然说帝王坐拥三千佳丽是祖宗规矩,但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您应该对司徒太子有信心才对呀。”
青柠这时也若有所思道:“小姐,您学问渊博,不知这历史上有没有哪个皇上一生只娶了一个妃子的?”
水凝烟先是一愣,旋即拧眉沉思,片刻之后回答道:“倒是有一个。”
明孝宗朱佑樘一生只娶了一个张皇后,而且从不纳宫女,也不封贵妃、美人,每天只与皇后同起同居,过着平常百姓一样的夫妻生活,古代帝王中独此一份。绝对的一夫一妻的典范。原因为,其母亲的悲惨遭遇让他深感皇帝拥有三宫六院的危害,所以如此。
青柠顿时欢喜地拍手道:“既然有前科,那小姐就应该对司徒太子有信心才是。”
何首也连忙欢喜道:“奴婢相信,小姐的前途一片光明。今后小姐和司徒太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会过上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看着两个丫环脸上都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真诚笑容,水凝烟霎时也被感染,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看来,自己反倒没有这两个丫头对小圣子有信心。
也罢,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她水凝烟敢爱敢恨,司徒少恭今后若真做出违背誓言之事,她与她各自天涯也便是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青柠大叫一声,“哎呀,小姐,不好了!今日便是第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