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既不会让我杀害平民,亦不会让我变成邪恶魔法师。」
「……为什么?」
「因为,刚才的赌约是我赢了。所以,你要亲手杀死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杀死你!」
「十年前,在蔷薇教廷的黑幕操控下,我父亲惨死,我姐姐惨死,我陷入时空乱流历经无数苦难,还有你……这一切,蔷薇教廷都要为此付出代价,我将为这该死的教廷点燃象征覆灭的火种。」
「你既然已经参透时空的规则,就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在时空的进程里,蔷薇教廷的影响力将久逾千年。我的能力无法改变这一进程,你也不能!」
「那么,你想就这样算了?你已经忘记哈德尔修道院发生的事情吗?」
达利痛苦地摇头。
他的名字后冠有「哈德尔」作为姓氏。
即使在诸神之刃不能使用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也从未忘记哈德尔修道院生活的日子。
那些陪伴自己长大的人们一个个惨死在他面前。但他对凶手并没有任何作为的能力。
因为他的目光早已超越现在,达到另外的境界。和勒菲娜一样,他看到蔷薇教廷千年强盛的历史进程。
一己之力对抗这种跨越历史的庞然大物。
他实在无法鼓起这样的勇气。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顺从它,成为它的一员。
它允诺可以给予自己和勒菲娜救赎。
就算救不了哈德尔修道院的众人,他都希望能够让勒菲娜继续活下去。
然而,当勒菲娜重新出现在人世间时,他就失去了与她苟活在教廷阴影下的可能性。
对于这种拥有足够破坏能力的异端者,教廷绝不会轻易放过。
「我们,一定要这样做嘛……」
「即使这个过程长达千年,我也希望能够开始。开始了,就是成功的一半。」
勒菲娜身上的焰火逐渐转变为苍白色,散发的热量令周围的土地开始渗出热气。
就连勒菲娜自己都有点开始承受不住高温,眉头慢慢皱紧。
魔力燃烧已经到了极限,已经没法回头了。
在勒菲娜身上燃烧的粼粼白光,这是她从无尽乱流中挣扎获得的魔力,而燃烧的载体,则是她本身所剩无几的灵魂。
灵魂燃烧殆尽的一刻,失控的魔力能量将顺从着她触发引导,直接灌注到教都的上空。
比太阳耀眼千百倍的光与热,会将得不到庇佑的平民瞬间淹没。
「只要我死了,死在你的手里,能够束缚你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活在阴影里,才成为教廷的刽子手。不是吗?」
正如勒菲娜所说,十年前付出一切的代价,早已将他对教廷的忠诚燃烧殆尽。支撑他的,只有为她救赎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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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她死了,承诺就失去意义。
但叫教廷不会就此毁灭,他知道,而勒菲娜也知道。
只要教廷深处那强大到超越想象的存在没有消失,蔷薇教廷将会在不远的未来成为全大陆的统治者,并会将这个统治力延续至千年以后。
达利将一颗铅弹填入枪管,上膛。
这颗铅弹将会燃起一阵火种,赋予教廷覆灭的火种,时间未定,也许是千年之后。
但他明白,这颗铅弹发出以后,将会背负上何种的噩梦。
他抬起手中的枪。
与决意相反,灵魂与身体剧烈颤抖。他已然分不起到底是手的力量抬起枪或是枪的重量使手稳定下来。
泪水涌出眼眶,划过脸颊,模糊了望向她的视线。
「谢谢你信守承诺,还有——」
她的嘴角泛起甜甜的笑容。她确信无声的呢喃已经传达到他的心里。无论如何,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个男人都永远属于她。
「我也、喜欢你哦!」
她包含深情的笑容间,泪光落下。
达利用尽力气,野兽般嚎哭着,举枪对准勒菲娜的额头。
似是永恒,似是刹那。
扣响了扳机。
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渗入森林当中。
约翰缓缓转醒过来。
他轻微晃动着颈部、肩膀和四肢,似乎都没什么大碍。
四周静悄悄,只有偶尔吹动叶子发出的响声,全然不见昨夜短暂而又惊心动魄的战斗。
一切如同梦般虚幻。
阳光照不到的树荫下,达利斜靠坐在树边,失去光芒的蓝色沙漏落在他身旁,而他双手,抱着纤弱的女魔法师。
她闭上双目,如冰雪般的嘴唇微微上扬,似作着甜蜜而永恒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