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刀根本没有接触到尸骸，因为此时的尸骸，腹腔处连接上下身躯体的脊柱、皮肉早就消失无形。而一阵阵的响声，是因为刀刺穿被褥、嵌在床板中发出的。

“妈……妈。”

少女突然发出声音，这不是属于少女的声音。要是硬要说的话，这个声音刺耳得像坏掉的轮盘一样。

约翰马上走到女孩面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了。

他看见了女孩的脸。

她精致而美丽的脸苍白无比，而曾经是眼睛的地方，如今却是燃起了两团红色的火焰。

红色的火焰映照着约翰同样苍白的脸。

约翰沉默着。

忽然，他蹲下来，眼睛凝视着女孩的脸，表情一变，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伸出手臂。

手轻抚着女孩柔顺的头发，点点红光从手掌里散发而出，渐渐接触着女孩的秀发和脸庞。

然而，女孩毫无异样，手中的刀又一次落下。

咚——

刀像是直接刺在约翰的心里一样，红光散去，他的手臂颓然落下。

“我……妈妈……的样子……好奇怪，你……能不能…帮……她……”

少女的声音含糊且词语间的停顿很长。

约翰很久也没有回应少女的话语。

红色的魔炎，“术式瓦解”都无法溶解的怪异魔力。约翰凝视少女的脸，忽然间，少女的脸容跟另个金发少女的脸重合在一起。

约翰一惊。连忙抓住少女的肩膀，定眼一看，少女的脸又变回原样。

此时少女又一次张开口：“妈——”

只见约翰的身体忽然前倾，让自己的额头与少女的额头紧贴在一起。

声音戛然而止。

“我感受到你的灵魂了。”

早已化为静寂的灵魂似是被忽然而至的温暖唤醒，少女的嘴唇似是露出一丝笑意。她两边的眼角流出黑色的血泪。血泪将精致的少女脸庞沾染，散发着残忍的气息。

然而少女的笑颜却是令一切的残忍与污垢都化作云烟。

——全部的苦痛与磨难，都不应该降临到这个少女的身体。

——就算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我，依然要让一切在这里结束。

“在天父的怀抱中，我愿你不再遭受痛楚。”

锵——

利刃自手中弹出，反照窗外的月光，勾勒起第二轮新月。

微风拂过，天花板上的圣母感召画像被染作漆黑。

……

约翰走出房子，过了很久，身后也没传来任何声息。

平铺在地上的黑色魔法师袍，袖襟上的金丝映照着月光，在无人烟的土地上闪烁着。

他轻叹一声，回头望了一眼，沿着大路继续前行。

在大路尽头的高丘上，一道如同实体一样浓郁的死灵气息自那冲天而起，将小半边天染作灰色，并不断向外围扩散。

这时，月已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