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像柳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一般的雪在空中舞,在随风飞。本来是荒凉的冬天的世界,此刻铺满了洁白柔软的雪,仿佛显得丰富了,温暖了……每株树上都积满了白雪,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抬头透过稀疏的雪帘望去,那矗立在远处的宫闱墙院、亭台楼阁,隐隐约约,好像在雾中,又宛如在云里,显得有种朦胧的美感。当差的宫女太监们裹紧了身上的坎肩、马甲,全都恨不得把棉被也披在身上好抵御着刺骨的寒冷。迎着风雪穿梭于各宫,脚步匆忙,就想着能早点当差完可以回到热烘烘的屋里。嘴里还抱怨着,“这鬼天气还真是冷啊!真想一整天可以不用干活一直呆在被窝里,唉!可惜一条贱命哪能这般妄想!”皇宫里人影萧条,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匆忙的身影和一些来回巡查的士兵。在这样一个充满寒冷,不再鲜花盛开,百鸟争鸣,就连那硕果累累,梧桐纷飞也不曾出现的季节,到处都是一副暗淡惨然的皇宫。然而在麟趾宫里却是热闹非凡,时不时都可以听到几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麟趾宫内摆着几个取暖用的火盆,火盆里盛有好多烧得红滚的炭块正呼呼冒着热气,却不见有浓烟飘出,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木炭。火盆烘得整个大殿暖洋洋的,一丝也感觉不到寒意。大殿的左侧有两个宫女正煮着茶,一阵阵庐山云雾的茶香扑鼻袭来。杨妃、梦一、月晓、如芳以及麟趾宫的几个宫女太监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放着几盆小食、糕点,有:干果蜜饯、糖蒸酥酪、八玉参糕、芙蓉饼、含酱饼等。此刻一个浓眉大眼,年龄估摸着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小圆子正手脚并用、有声有色地说着他小时候有一次和伙伴们去田里偷吃番薯被一条大黄狗追赶的事。梦一觉得这个小圆子很具有当演说家的潜质,这要是搁在现代好好栽培的话,指不定他就是未来轰动世界的演说家。一件小趣事被他声色并茂的说出来,再加上时不时的搞怪动作,逗得杨妃和一众宫女太监捧腹大笑。
当然这一切都是梦一的杰作,原来自那次秀雨苑被打后,梦一就有好好养伤,敷了太医开的药又加上李君羡有送一些对此类外伤很有效的药膏。所以她三天就能下床走动,七天就能活蹦乱跳了。伤好后,就经常往麟趾宫跑,这一来二去的就和麟趾宫的宫女太监都混熟了。这天梦一突发奇想,让众人围坐在一起讲些各自觉得有趣的事。一开始众人还很拘谨,虽然都知道杨妃平易近人、待人和善,但要是叫他们放开宫里规矩和贵妃娘娘坐在一起说笑,这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所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坐下,梦一一马当先就自己捡了个靠杨妃最近的位置坐下。梦一想着有我这个出头鸟了,你们就都敢坐了吧!等了一会儿见众人仍是像木偶般一动不动,最后还是杨妃命令他们坐下,这事才算成功一半。随着梦一讲了几个笑话缓和了气氛,众人也渐渐的放开了约束,一时间内麟趾宫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梦一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想让杨妃开心,俗话说得好: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杨妃就是心病太重,每天都是郁郁寡欢,所以才导致她的身体老是小病不断。这笑得多了,心情好了,这身体也就随着好了,这可是比喝药还更好的办法。杨妃今天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看来杨妃很是独爱梅花,几乎每件衣裙上都绣有梅花;长裙的裙裾上绣着鲜艳的点点梅花,臂上挽拖着丈许来长的翠水薄烟纱。墨黑的长发绾成百合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着。平日里不施粉黛的芙蓉面,今日也抹上了淡粉色的胭脂,也描了唇红,整个人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嬉笑间,只见轮到今天留在麟趾宫门外当差的小太监小康子进来禀报说吴王来了!杨妃听小康子说完神情很是激动,就连询问都带有轻微颤抖,“恪儿吗?你说恪儿来了吗?快,快,快,快叫他进来!外面那么冷,可别冻着他了。”小康子领命退下,梦一暗道:吴王?恪儿?难道是那个唐朝三百年来最悲情的皇子——李恪。没过一会儿就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穿白衣锦服的俊雅男子,梦一和如芳她们早已起身行礼,“参见吴王!”
“都平身吧!”李恪的声音很是好听,就像是那幽静山谷里的一股清泉,缓缓流过人的心里。梦一来不及细细品味李恪的声音、也还来不及打量李恪的容貌就让月晓命令说退下,遂和一众宫女太监请安后就退出大殿。
杨妃起身迎上去,眼含热泪,“恪儿!”
“母妃!”
杨妃只是看着李恪没说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李恪同样也是看着杨妃,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情景倒是急坏了一旁的月晓,连忙清咳了一声,“咳咳!娘娘,吴王殿下他好不容易才能来看您一回,您怎么哭了呢!应该要开心啊!”杨妃连忙擦拭了眼泪,“对对对!恪儿你来看母妃,母妃应该要高兴啊!怎么哭了呢!来,恪儿你坐。”
月晓知道杨妃他们母子许久未见一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遂说道:“吴王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皇宫,这眼看着就到午膳的时间了,殿下就留在麟趾宫陪娘娘用膳吧!奴婢这就去叫御膳房的人多做几道殿下爱吃的菜!”
“谢谢月晓姑姑!”李恪是月晓看着长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早已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了。只见月晓责怪几句李恪还和她说谢后就离开麟趾宫就往御膳房赶,留给他们一个可以单独说话的地方。
母子俩相伴而坐,杨妃拉着李恪的手询问道:“恪儿这次怎么来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