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军营刺杀(1 / 2)

清晨梳妆的时候,我坐在铜镜前,转身对春儿道:“我自己来吧。”

春儿点头,将犀角梳递在我手中,双手相接的那一刹那,我迅速地在她掌心划了个“滁”字。

她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将手收回,静默而恭谨地立侍于一旁。

我注视着铜镜里温柔凝望于我的清俊面容,微微一笑,执起梳子开始编发,边做边道:“春儿,我和王爷要出趟远门,你留在江州好好照看世子,鸢儿跟我去就行了。”

春儿温顺地垂下头,顺道敛去眸子的光华,毫无异议道:“是。”

转瞬间,一个简单的飞云髻已经盘好,我正在寻思将手中这支嵌着白玉的珠钗插在哪里好,陈友谅已走上前,随手将其插进斜角,他握住我的手道:“这样就很好,时候不早了,走吧。”

我点点头,随着他站起来,俯身亲了亲善儿的小脸,喃喃道:“宝宝,娘也不想离开你,娘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善儿睡得正香,自然不会回答我,但他的小脚却轻轻踢了我一下,仿佛是种回应。

陈友谅好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女人家就是麻烦。”

“怎么?”我扬起脸,不满道:“你又嫌我麻烦了吗?”

他大笑,拉住我的手,向外阔步走着,出门前意味深长地瞟了春儿一眼。

刚走出来,沈卿怜已抱着陈理盈盈立在门口,她一身素淡的襦衫碧云裙,声音清幽:“王爷,卿怜带着理儿来送您一程。”

陈友谅的笑容僵住,瞟了我一眼后,伸手从沈卿怜怀里抱过陈理。陈理憨憨地笑着,不时拿小手扯扯陈友谅的袖子,模样十分可爱。

陈友谅瞧着喜欢,抱着哄了两下,沈卿怜看时候差不多了,就叫奶娘将小王子接走。陈友谅注视着她,目光温和,语气则意味深长:“我们该走了,这里就交给你。”

“妾身一定不负王爷所托。”沈卿怜屈膝拜礼,垂眸相送,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风仪和矜持。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和我都一样,只是男人争权夺利的工具,政治风云中的筹码而已。

我操着复杂的笑容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跟陈友谅并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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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随军而行,不知踏过多少迤逦的山川。

然而走得越远,我的眉头却皱的更深,只因我发现,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去滁州的路。

夜晚,我们在中途扎营休息,我静坐在军帐外的篝火旁,陈友谅和徐寿辉等人正在里面如火如荼地讨论着进攻路线。

四月的月光是那样憔悴,月光下的野花却更憔悴。

我掐掉一朵蔫掉的花儿,心底猜想着:陈友谅明明说是要去滁州,为什么军队却往采石的方向去呢?而且沿途故意拖延,仿佛在等待什么一样。难道说,他是骗我的?可他为什么骗我?我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的,这几个月,我一直慎之又慎,他没道理怀疑我呀。

也许是我多想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故意兜着弯子走,好让朱元璋的军队察觉不到。

想到朱元璋,也不知道春儿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又能不能顺利地将消息传达给朱元璋。

柔软的草地已被寒凉的露水所润湿,从什么时候起,夜色更加深沉。

注视着眼前在风中飘摇的烛火,我忽然觉得疲倦而孤独,人也有些松懈了。就在这松懈的一瞬间,身后传来破空的风声,迅疾而精准,直击我脊背上的命脉。

我霍然清醒,身子一缩,翻掌滚向旁边,堪堪避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只听“笃、笃、笃”几声急促的响声,十几点寒星已暴雨般钉在草地里。

我刚稳住身形,立刻既看到森寒闪烁的刀光。

“妖女!”伴随着一声大喝,快刀闪电般劈下,砍向我的腰,似乎想要将我一刀劈成两截。

我深吸一口气,身子斜贴着刀光冲上去,刀刃划破了我的衣衫,贴着肌肤向里刺入,激起寒凉的触感。

“嘭——”

我反手一抬,刀被斜斜地抛出,落在篝火里,火光四溅。

与此同时,执刀的人一个踉跄跌往草地上。这人是一名戎装大汉,想来是天完军的某个部下,他惊愕之余,大声啐骂道:“你居然会功夫,果然是妖女!”

说罢,他便挥着拳头再度冲上来,我仔细听着帐中的动静,皱着眉正在犹豫要不要还手,“咻”的一声,一柄乌黑的利剑流星般从我耳畔迅速擦过,直贯那人的胸膛。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到陈友谅、徐寿辉和张定边等人都掀帐而出,掷剑的正是陈友谅。

陈友谅快步走至我身旁,稳稳扶住我有些颤抖的身子。

那人仰面倒下,鲜妍的血色晕开他的衣衫,他目眦尽裂,口中还愤恨道:“佞臣、妖女,你们……你们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