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航正待欲走,刘昭仪却一下子从塌上翻身下来,极委屈地走到夜之航面前,哭诉:“皇上——您就这么走了?”
她拖长的尾音,故作娇嫩的声音,真让人受不了。
云裳安静地站在一边,像一尊亘古的玉石,安静到让人遗忘的程度。
夜之航扭头先看了一下那尊不说话的美玉,见她安静地低着头,沉闷的样子,眉眼动了动,然后再望向刘昭仪,眉头却暗暗地蹙了一下。
“爱妃病体初愈,还应早些歇着,将养一番。朕就不在此叨扰了。”夜之航依旧笑地柔和,可骨子里却隐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
刘昭仪也不是傻子,这样的避客方式,她还是能看得出的。
她于是浅浅一笑,显得有点悲伤,却还是笑吟吟道:“那嫔妾送送皇上吧。”
刘昭仪正要牵着夜之航将他送到殿外,可夜之航却在她的手即将搭上他的时候,往旁边一闪,走到了云裳的面前,俯头一笑,“我们走吧。”
云裳闻声,抬头,看到一张放大俊彦,她侧头一避,刚巧迎上了刘昭仪含恨怨毒的目光,深深浅浅,如果目光又实质,云裳大概已经分崩离析了。
云裳尴尬地对她笑笑,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牵起夜之航的衣摆:不是她愿意啊,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跟着夜之航这个大靠山,恐怕她今晚就等着在这死无葬身之地了。
夜之航被她的模样逗乐了,欢气地笑着,可他们才刚起步,刘昭仪的身影就立马瞬间漂移到了他们的面前,其实这个说法有点夸张,只是刘昭仪走的很急,为了拦住两个即将离去的身影,不顾形象地跑了过来。
“皇上。”她小喘了会气,稳定了一下气息,“皇上似乎该问问嫔妾今天的具体经过吧,这样也能尽快的还嫔妾一个公道,还后宫一个清明。”
夜之航本不欲与她纠缠,这件事情该如何办,或来龙去脉,其实在他的心里早有梗概,可是现在刘昭仪开了口,夜之航顿了顿,身姿卓然一转,又走了回去。
夜之航走了几小步,刘昭仪却没动,对着宫里面的下人厉声喝道:“将这个姑娘先带回她的行宫关押起来,以待审听。”
夜之航闻言,惊了惊,立马转身,几个人已经开始各抓住云裳的两只手了。
“给朕住手!”夜之航阴冷到能杀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传到那些人的耳中时,还是余音未消。
皇上震怒了。
那几个人都吓地怕了,手颤颤地缩了回去,不敢动。
“谁准你这么做的?”他余怒未减,对着刘昭仪就是一阵暴吼。
刘昭仪委屈极了,夜之航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她做错过什么,他也总是口气淡然随意地说上几句,也就作罢了,何曾见过他像今晚这么凶过她。
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转动着,却迟迟未肯落下。
她昂首,挺胸,迎视着夜之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而冷静:“皇上,适才太医们也说过了,嫔妾中的这种毒,只有在西属的龙阳谷才有,阖宫上下,只有这名女子是异族人,而且,看这五官,就有一些西属人的特质,除了她有这种毒,这宫里还有谁会有!?皇上,所以嫔妾恳请皇上秉公断案,莫不可姑息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刘昭仪说完,狠厉的目光再次扫来,云裳都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让她瞧她这么不顺眼,以至于无时无刻不是不遗余力地来针对她。
云裳以德报怨地冲她一笑,然后扭身望着夜之航,“陛下,既然娘娘这么说,那就先暂时将臣女收押吧,这样也可平定之后不必要的谣言跟民心。”她顿了顿,望了几眼旁边的那堆太医,又接着笑着肯定道:“臣女相信陛下一定会还臣女一个清白的。也好早日抓住真凶,还昭仪娘娘一个公道。”
夜之航被云裳这几句话说得感动了,一下子从原地走了过来,转身,却换掉了刚才的那副口气,改换成了一贯的温柔语调:“那朕就命人先将她监押起来。爱妃这下可满意了?”
夜之航说地再温柔和缓不过了,可是听进刘昭仪的耳里,却是一股埋怨责怪的味道,她面色一紧,神色不对了,哀哀地叫了声“皇上”,然后又低下了头。
颇有点自伤自怜的味道了。
夜之航哂然冷笑,随即亲自将云裳拉起走人。
刘昭仪见拦不住,就在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喊了一句,“皇上,那杯茶是萧贵妃命红才人奉的,奉的是她的茶,皇上——皇上——”
她欲再说些什么,可是夜之航的人影早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