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私底下都叫他苏阎王,说他人狠,心更狠,也只有这样像阎王一样对自己,对别人,都心狠的人,才能踩着死人堆往上爬,不被小鬼扯了去。
但现在阎王老了,几年的风云变幻,富贵安乐泡软了他的骨头,苏泽现在只是一个老兵,他知道怕了,也知道痛了。
楚二龙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苏泽,他并不讨厌。
苏泽的脚步沉重,一步一个脚印,踏出了书房,出了后院,出了前庭,出了都督府。
就在他走远后,留在书房里发愣的少年,“哇”地一声哭了。
……
押解着三个囚犯的蜀山弟子漫不经心地向客栈走去,一路上的人还是不少。
说书的,唱戏的,表演杂技的;叫好的,起哄的,吆喝买卖的。
这群生活在底层最普通的人,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外,又有一户高楼崩塌。
树倒猢狲散,可他们只是蝼蚁,他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大树倒了又会有人栽一颗新的大树,他们只需要关心这个新的大树能不能为他们遮阳挡雨,会不会带来飞虫灾祸,至于之前那颗倒了的大树,管他呢。
偶尔有人不甘过这些碌碌无为的生活,想要对天空呐喊,然后有些人成功了,他们长出了翅膀,飞向了天空。
他们分成两类,一类开始变成树,变成栽树的人,然后再过些时间,又被飞出来的蝼蚁取代,进行岁月的更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类始终翱翔在天空,想要逆天而行突破天道,他们守护着最底层的那群蝼蚁,维护着他们的生存。
前者是阶级中的贵族,后者是修仙修道之人。
而唯一不变的,就是底层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蝼蚁。
他们看似普普通通,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所谓有无的一类,可他们却是这个轮回中的核心。
回到客栈,秦舒向掌柜的多要了一间房,安置西岳派三人。就在一间客栈内,倒也不怕逃跑。
而后又安排了一桌饭菜,正好也到晚膳时候了。
“秦师兄,我觉得让我们押解那三人去西岳派之事,不妥。”
李忆悔踌躇片刻后,沉声道。
“有何不妥?”
秦舒淡淡问道。
“今日已在潼关逗留三日之久,洛阳之行,容不下一拖再拖了。”
秦舒眉头微皱,“师弟以为该如何?”
李忆悔道,“我们可以请潼关守卫替我等押解去西岳山。”
“荒唐。”秦舒道,“且先不说几名凡人能不能看守住西岳派的那三名弟子,单是仙凡有隔这一条,便否掉了这法子。西岳派涉俗,此乃大忌,如今你要几名城关里的凡人守卫来押解我修仙之人,岂不是与他同错?此事绝对不可!”
“可是……”
“别再说了。”秦舒堵住李忆悔的话头,“此事我断然不会同意,明日我们即可押解西岳派三弟子去西岳山问罪,而后继续洛阳之行,就这样!”
李忆悔咬牙权衡再三,却终究没有忤逆秦舒的意思,可是内心却有一股愤愤不平之意,冲撞在胸口。
索性一转身,向外跑去。
众人见之,忙要起身追去,却被秦舒叫住。
“让他去吧,这仙凡之隔乃是我修仙大忌,有违者通通都被打上了魔道标记,我不想他以后因为这种事情被人诟病,这也是为他好。”秦舒缓缓道。
在他心里,修仙戒律便是天规,修仙已是逆天而行,若再不遵守天规,终遭报应。
众人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坐下。
唯独云儿,还是站着。
她沉默片刻,还是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他”,便出门向李忆悔追过去了。
秦舒无奈叹息摇头,他自是有他的苦衷与苦心,终有一日,李忆悔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