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目相对。
文婉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少年,清亮的眼睛里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忽然脸一红,瞥过头朝知青点里看去。
一旁的李欣欣见好友没吭声及时张口。
“张红在吗,我们找她有点事。”
听见张红这个名字,时叙白想起是那个昨天率先开口的知青。
“她今天一大早就去上工了,你们叫什么名字,等中午她回来我帮你们转告她。”
“啊,我忘了她今天要上工了,”听到那人说完李欣欣拍了拍自己的头懊恼道。
“你就跟她说村子里的文婉和李欣欣找她,她就明白了。”
见目的达到,说完这番话直接拉着文婉就走了。
回去路上,李欣欣摇头一脸遗憾。
“可惜了,只见到了一个。”
“你看,我没骗你吧,长得很不错,说话斯斯文文的,感觉跟村里的知青不太一样,比我们学校里的那些干部主任子弟气质还要好上一些……”
是挺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能把人陷进去。
文婉在心里在那嘀咕着,嘴里还是十分硬气。
“没有我大哥好看!”
李欣欣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哥控的人不服气。
“你这就是妥妥的全世界你大哥最好!”
刚说完,又一脸羡慕的看向文婉。
“的确,我们村不整个大队整个公社都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大哥,高中一毕业就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人长得英俊帅气,对人有礼貌,对两个妹妹都特别好!”
说到这就想起自家那个喜欢以捉弄自己为乐,乐此不疲的大哥,从心底发出感叹:“我要是有这样的大哥,多有面子啊!”
刚回到家,文婉奶奶就乐呵呵且八卦的凑过来。
“好看吗,晚晚,你来说,我才不信欣欣这个鬼精灵丫头片子的话。”
“一般般啦,没大哥好看……”
“……”
在一旁的李欣欣瞪大了眼睛看向文婉似乎是觉得她在骗人。
文婉奶奶陆小曼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跟着文婉爷爷文志邦年轻时,不像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那时候他们拎着精致的小皮箱,穿着当时大上海最时髦的大衣。
1942年的春天到东河村的。
因为文志邦和陆小曼长相十分出众,衣着不凡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到这落户。
刚到这偏僻的小村子时还引起了一镇不小的骚动。
村子里因为长年的战争十分排斥外地人,一直对他们都没好眼色。
直到年中旬的一场自然灾害,才逐渐好转。
那年春天除了开春的时候下了几场毛毛细雨。
从那之后到麦收就再也没下过雨,全是人们从山上挑水浇小麦。
但小麦还是旱死了一大半,收成不足往年的一半。
夏天又是滴雨未下,山上的水源也在不断减少,夏播作物在持续的大旱中枯萎。
大旱之后,本就成活不多的秧苗又迎来了成批成批的蝗虫。
蝗虫所到之处,寸叶不留。
原本稍微还能有些收获,这下却全部葬送蝗虫之口,颗粒无收。
东河村虽然靠着山,水源丰富,但是由于长时间大旱,导致许多河流断流,山上也一片萧条。
那时候的人真的很苦。
蝗虫过后,文志邦和陆小曼两人在家里商议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拎着那精致的皮箱朝老村长家里走去,在村长家拿出皮箱里的三十多根金条。
然后,又挑了村里的十几个青壮年去隔壁省买粮食去了。
都说乱世黄金贵!
其实乱世最贵的不是黄金而是粮食。
十几个人分别带着三十多根金条,四处奔波也才换回了五百多斤粮食。
靠着这点粮食村里人又经常上山,朝着深山里走去,村子里才勉强度过那个秋冬天。
旱情加蝗灾持续了一年左右,一直到了1943年中旬。
再看其他村子,几乎是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年轻有劳力的人全都领着举家逃荒,往隔壁省散去。
只剩一些上了年纪走不动的老人,还有拼死不逃荒倔强的守着祖业的一小部分人。
都是骨瘦嶙峋,那时候的树几乎都是没有皮的,因为被人吃了,那一年人们把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吃了。
村子里几乎都接受过文家送的粮食,都很十分感激文家人。
在村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再加上文守郁和陆小曼也识字,便都在镇上小学教书,更是受人敬重了。
两老口教书到现在也教了三十多年了,可能是见识的多吧,讲的内容风趣而幽默,趣味十足,十分受学生喜欢。
镇子上的领导几乎都上过他们夫妻二人的课,对他们很喜爱也很敬重。
自此,文家人虽是从外地搬迁而来不仅在村子受人敬重,在镇子里乃至县上也是有着一定的地位。
李欣欣从小就听她妈耳濡目染要不是文家爷奶她早就饿死了。
因此,对文家爷爷奶奶很亲近,再加上跟文婉关系好,也就把她奶奶当成自己奶奶来孝顺。
也算是从小在陆小曼跟前长大,经常逗的她合不拢嘴。
在文家呆到了快中午,便赶着回家给上工的父母做饭去了。
文婉和奶奶也开始做起了今天的午饭,别看陆小曼快六十岁的人了,但是却不会做饭。
和文老爷子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就是没做过饭,也不是不会做,就是做的不能入口!
让人难以下咽。
年轻时都是文老爷子做饭,儿子结婚了就轮到儿媳妇,儿媳妇厨艺很好几乎都是儿媳妇做饭,再有就是有孙女了,孙女虽然小但是也比她做的好。
洗碗这事就更别说了,文老爷子也是个极其疼爱妻子的人,能办的就自己办了,更不用陆小曼动手。
五月初正是黄瓜结的最猛的那一茬,祖孙俩一起慢步去自家自留地里摘了四五跟黄瓜,薅了一把韭菜。
回到家里文婉进到厨房做饭,陆小曼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就进厨房跟孙女闲聊。
用大铁锅焖了一锅米多土豆少的饭,又用猪油炒了一盘鸡蛋多韭菜少的鸡蛋韭菜,四五根黄瓜拍了一盘清脆爽口的凉调黄瓜,还有一碟咸菜。
刚做完饭,文婉又躺回藤椅上,十分惬意。
没多久就听见门“咯吱”一响,她父母的说话声音随之而来。
“哎呀,饭咋都做好了,不是跟她们说等我回来我做吗。”
“一闻这味,就知道又是我闺女给做的好吃的!”
“没事,刚好可以让咱闺女多动动。”
李敏浅浅一笑:“也是。”
“……”
文婉此时躺在藤椅上听着这段对话心里已经毫无波澜,显然,这样的话已经听了无数遍。
文守郁和李敏刚放好工具,转头一瞅便看见小女儿文婉在那藤椅上躺着。
文守郁满脸笑意的说:“我闺女厨艺可真好,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文婉的父亲文守郁一脸慈父模样。
“晚晚,今天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呀。”李敏叫着文婉小名,想起刚才打趣女儿全被她听到了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文婉静静的看着她那双戏精父母,略显无奈。
此时听到动静的陆小曼出来了,看着院里的文志邦和李敏:“回来了,赶紧过来尝尝我和晚晚一起做的午饭!今天就咱四个一起吃饭。”
听见此声,三人都洗洗手朝堂屋走去,坐在饭桌上文守郁直接问。
“他们都去哪了,怎么不见人?”
问的是文家老爷子和他们的17岁的大女儿和15岁的小儿子。
文婉道:“爷爷临时起意领着姐姐和二哥去县里拜访老友了。”
“晚晚,你咋不跟着一起去呢。”
文婉狡黠一笑:“我才不去,拜访老友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在家陪着奶奶。”
陆小曼:“呀,你个嘴馋的小滑头,我看你就是懒,才不是要陪着我,哼。”
“今天这鸡蛋炒的可真好吃。”文守郁看着这祖孙俩都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急忙打岔。
——
知青点里的厨房里,一屋子白色浓烟,呛得人直咳嗽。
张照清蹲在灶台边顶着一张大花脸一直往里塞柴火,嘴里念叨:“快着啊,快着啊。”
今早,天还没亮。
张强就来敲门了,在门外喊着,锅里给他俩留有早饭,中午的时候顺便帮忙做下午饭。
张照清那时候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回应,好的好的。
起来之后,和时叙白一起吃了早饭,把这脏兮兮的屋子里打扫了一番。
看着这空的只有床的屋子,时叙白垂着眼,说要去找村长商量点事,让他看着门,拎着一小包东西出去了。
临近中午张照清才想起,早上答应张强帮忙做午饭的事,从小没做过饭的他,兴致冲冲的跑到了厨房。
看着这锅灶愣在了原地,在城里都是用蜂窝煤球,哪里见过这种大铁锅。
不就是生个火吗,这有什么难的,往灶里塞了一堆柴火,划着火柴便开始在那生火了。
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火还是没有生着,一屋的浓烟。
时叙白也还没从外边回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生。
没过一会,知青点里的人都回来了,发现厨房往外冒烟,纷纷放下锄头,没人上去。
张红冲向厨房,看见张照清一直再往灶里塞东西。
“这样是生不着火的,首先柴不能塞太多,得让它透透气,然后才能着起来。”
边说着边把把多余的柴往外拿,扭头看见了张照清的大花脸说道:“你先出去洗把脸吧,午饭我来做就行。”
“谢谢,谢谢。”原本被就被烟呛的不行,准备要放弃的张照清仿佛得到了救星一样。飞奔出去,走到了水缸面前,舀了两瓢水在那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