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轿撵猛地震荡了一下,幸而只一瞬便平息下来。

青禾掀开一侧的帘子,望向赵乔:“陛下,您没事吧?”

赵乔摇了摇头。虽说刚才想事情想得有些投入,但她对外界的感知还在,还不至于因这点震荡措手不及。

她朝前面看了一眼,口中问道:“这是怎么了?”

青禾微微低下头:“前面撞上了个人,奴婢已经让人去看了。”

赵乔蹙眉:“什么时辰了还出来闲逛,让他滚。”

话音才落,青禾派去的人便回来了:“陛下圣安。”

她说了这四个字,偷觑着赵乔不虞的神色,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青禾看得心焦,恨不得替她把嘴张开,便用那与苏嬷嬷如出一辙的恶狠狠姿态瞪了她一眼:“有事就说,别磨磨蹭蹭误了陛下的良辰。”

那女婢接收到青禾的视线,这才忙不迭地说起来:“秦侧君在前面摘花,闻听圣驾,急忙闪躲之下不慎扭伤了脚,现在已经走不了了。”

“哦?是秦侧君啊。”赵乔来了点兴趣。

这不是巧了吗?秦侧君她熟啊,就是殿选的时候站在李珺言旁边那个屁股翘的。

她又问:“扭成什么样了?”

女婢咬了咬唇,犹犹豫豫道:“秦侧君不愿意让别人看他伤处,现在躺在地上,已然是起不来了。”

青禾这下知道为何这女婢总是吞吞吐吐的模样了。虽然话里没说,但瞧着这意思,就是秦侧君想让陛下亲自去看看呗。

呵呵,狐媚男子。青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现在就看陛下心里是惦记着李良君还是会应承这秦侧君了。

赵乔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其中深意,只是问道:“那他屁股没摔着吧?”

“啊??”女婢抬起头来,露出显而易见的懵懂之色。

赵乔又重复了一遍:“朕问,秦侧君的屁股伤没伤着?”

女婢更迷茫了,几番纠结,硬着头皮道:“奴婢不知,可能应该没有吧?”

青禾便又瞪了她一眼:“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赵乔摆了摆手:“无事,朕亲自去看看。”

青禾心里一突。陛下就这么上了那秦侧君的当?

但她从来都将赵乔的旨意奉为圭臬,闻言便不再多言。

赵乔一下轿撵,便发现了不远处的秦书。

他旁边围着一堆人,脸上都带着焦急神色,显然是被他急得团团转。

而他抱着腿,脸上布满轻愁,看上去倒显得孤零零的。

赵乔一走近,秦书便抬起了头来。

看见是她,立马换了副神奇,眼眸里焕发出喜悦色彩,煞是动人。

“陛下圣安……”秦书瘪了瘪嘴,一双多情眼里蕴满失落,“侍臣并非有意惊扰圣驾,只是方才扭了脚实在站不起来……”

赵乔关切地看向他,这次倒是问得委婉了一些:“除了脚可还有别的地方伤着了?”

秦书与先前那女婢的反应如出一辙,懵懂片刻,才试探着回答:“没有……吧?”

赵乔点点头,转向周围的侍人:“那还不快把侧君扶起来?”

侍人们面面相觑,对视几眼谁都不肯上前。

青禾眉头一拧:“愣着干什么呢?!”

这才有侍人磨磨蹭蹭着上前去。

秦书却双手一挥,避让开来,委委屈屈地看向赵乔:“我是陛下的人,怎么能让这些庸人碰我的身子呢?”

“也是。”赵乔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吩咐道,“那就不用扶了,就让侧君在这儿歇着吧。”

秦书动作一僵,委屈的神色也暂停在脸上。

站在一边的青禾生怕自己笑出声,假意咳嗽了两声。

谁知这声音被秦书听到了,他一下便转过头来,那双向来水雾氤氲的多情眼像是看死物一般看向了青禾。

青禾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内心冷哼,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书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几乎是眨眼间便收敛了方才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委屈。

他坐在地上没动。

赵乔也不催促,只是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秦书便觉得气氛焦灼起来,好似全部人都在看他笑话一样。

好半晌,他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却是乖觉了许多,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只满眼期许地看向赵乔:“陛下,既然都在半道上遇见了,要不要去侍臣的碧霄宫坐一坐?”

秦书没问赵乔要去哪里。

这个地方本就是进入后宫的必经之路,他在这里守株待兔,才将人等来。管她去哪儿,总之最后还是要去碧霄宫的。

赵乔勾了勾唇角。

她已经遇到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了,以至于都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她对秦书尚还有两分兴趣,便决定顺着他:“那就去碧霄宫用晚膳吧。”

“好!”秦书一时喜形于色,得意洋洋地看了眼青禾。

青禾嘴角微撇,不欲与之相较。

按道理说,赵乔既然去了秦书的碧霄宫,那今晚便应该是在碧霄宫歇息才是。

但才用完膳没多久,便有人来报,林公子突然晕倒了。

侍人面色不安,看了赵乔一眼又一眼:“陛下,您可要去看看?”

赵乔还没说话,秦书便酸溜溜地开了口:“有病就去找太医啊,来我这儿找陛下做什么?”

侍人垂下头:“林公子醒过来之后不肯见医,一定要见陛下才行。”

秦书呵呵一笑:“怎么?他以前没入宫的时候都没得过病?那时候不也活下来了吗?”

“怎么偏这次就非要见陛下?莫非,他是要撑不住了?”

赵乔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人家说不定根本没病。”

秦书先是一愣,立刻便又有些委屈:“陛下,您怎么总是凶我。”

“呵呵。”赵乔冷笑了两声,“废物东西!连这点都承受不住,朕的后宫要你有什么用?”

秦书这下是真的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赵乔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却是收起冷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和风细雨般轻声道:“这才叫凶你,懂了吗?”

听见赵乔的问话,秦书猛地低下了头,那力道大得让人担心他脖子会断。

随后便听见他闷闷的声音:“我知道了。”

一旁来传话的侍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敢硬着头皮再问一遍。

赵乔睨他一眼:“去外面等着,朕等会儿就出来。”

侍人喜形于色,急忙应声退下。

赵乔又让其他下人离开,很快整个屋子便只余下了秦书和赵乔二人。

青禾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她轻轻阖上门,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难不成陛下准备先在碧霄宫睡一觉再去林公子那里睡一觉?

不愧是陛下!日理万机还能在后宫游刃有余!

室内却并不像青禾所想的那般暧昧横生。

秦书察觉到人都走光后,便不再做出沉闷的姿态,抬起了头来。

恰逢赵乔正看着他,想唤声什么,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好在秦书很懂得揣摩圣意,当下便看出了赵乔的为难,善解人意道:“陛下,侍臣小字为子砚。”

赵乔冲他勾了勾手指:“小秦啊,你过来点,跟你说个事……”

当房门再次打开时,众人便只看到了满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秦书和唇角微勾分外满意的赵乔。

青禾不禁有种证实了自己猜想的恍然感。

但她四处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痕迹,又不免有些疑惑。

赵乔站起身来:“好了,走吧。让秦侧君好好休息一下。”

这最后一句话让青禾不禁又侧首看了一眼秦书,却还是一头雾水。

出了碧霄宫,赵乔便又之前那个侍人带路,去了林公子处。

赵乔待了没一会儿,便又有人过来禀报,说是施侍君跳舞伤了腰。

赵乔似笑非笑:“怎么才一进朕这皇宫,全都病的病,伤的伤?”

“是风水不好,还是根本就不想活?”

最后一个字落下,殿内的人便都堂而皇之跪了一大片。

林公子更是冷汗涔涔。

但他转念一想,便觉得,陛下若是知道他装病倒还更好。

明知是假的却还是来了,那不是说明陛下心里有他的位置么?

如今是秀男们入宫第一天,这第一天的恩宠便显得尤为荣光。

谁都想拔得头筹,因此即便知道是烂招数也还是抱着“万一有可能呢”的心情使了出来。

是以今晚受伤生病的绝不止这几个人。

赵乔知道这事,但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深觉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

她站起身来,发出一声轻哼:“别再拿这些破事来烦朕。”

说完,赵乔带着青禾转身就走。

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禁暗忖,都道陛下是个好色之徒,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并不好色的陛下揣着避火图,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关雎宫。

彼时李珺言正在练习作画。

一边动笔,一边又忍不住乱想:为何陛下今日说好了会过来,之后却又去了秦侧君那里?难道陛下还是好那口?

他想着想着,便有些失落,也疑心是不是自己不够好。

赵乔走进来的时候,正见到他抿着唇,清隽的脸上布满了犹疑。

“在想什么?”

李珺言抬起头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