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松抓起酒瓶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酒,小伟感到不可思议,叹口气心里怨道:“什么德性,咋就一点儿不象妈妈和三孃呢?”
大鸿家里摆饭,华梅下班回来说:“大鸿,我们这个月,除上交承包费,只够发工资。与承包时的初衷差得太远啊。你那里的情况怎样?”“马马虎虎,比拿干工资强。”“唉,哪天才是出头之日呀。”“急有啥用?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路得一步一步的走。”“可现在,谁都放开胆子赶趟儿似的找钱,我们总不能还象老牛拉破车吧。”“先吃饭。”“我吃过了。”“谁家又办酒啦?”“下午去给郭市长打针,顺便吃了。”“华梅,我总觉得王燕青和姓郭的,没安好心。你得时时提防点。”“你提醒是对的,可是,这也怕那也怕,还能干啥?再说头长在别人脖子上,别人咋想你管得了?关键看自己怎么想怎么做,照你这样下去,哪有赢的一天?”
大鸿点支烟说:“你干好自己的工作,等我成功了……”华梅打断话头说:“大鸿,说真的,你让我等得太久了……我不奢求你象别人腰缠万贯,买车买别墅,只想有我们自己一个窝儿。这不算过分吧?现在家里来客人,下脚的地方也没有。最值钱的黑白电视机,让你抵了债,儿子天天死皮赖脸呆在邻居家看动画片,难道你心里就坦然?特别是六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去帮人干活,大热天累死在山坡上……你这个长子没有责任?你心里也不愧疚?”
华梅情绪激动,抽泣抹泪。大鸿说:“我一直在很努力呀。” “这世上的掌声鲜花,是送给努力的还是送给成功的?”“唉,真是成王败寇哇!”“没办法,天下人都这样。”“想守住一份自我,咋就这么难呢?”“除非是菩萨,不吃不喝。可人与生俱来七情六欲,吃五谷杂粮,你见过那份自我吗?当初死活嫁给你,而你尽到了做丈夫的起码责任和义务吗?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你这些年来,不但没挣一点回来,反倒把家底儿扔了南大海……并且到现在还这般漫不经心,泰然自若的样子。可提起这也怕那也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说,还能指望你吗?”“华梅,你真的变了,变得让我一点不认识了。”“这都是被逼的。”
华梅擦着泪走进卧室,怦的关上门。杨文凯看父母斗嘴,放下饭碗去了自己的房间。大鸿点支烟,盯着天花板沉思。
或许你真的变了,恍然间看不见往昔的一点影子。那时彼此在心目中都是最优秀的,谁也无法替代。相互间声声山盟海誓:说能抗拒千种诱惑,忍受万般无奈。就算乞讨路上,也愿拿着打狗棍,彼此搀扶着寸步不离。而今,热恋的窃窃私语,演化成婚姻的喋喋不休。浪漫的篱笆小院,再也抵挡不住滚滚红尘。
或许我也真的变了,变得迂腐沮丧,丧失本能的贪欲,不懂得尽情去沐浴生活的烈烈阳光,只求一份安稳单调的恬静。
或许你是对的,既然拿定主意,那就毅然转身吧!无论我怎样挖空心思挽留感化,旧梦对新梦总是苍白无力,徒劳无果。一片苦心痴情的哀吟,更会感到恶心鄙弃。
或许你真的变了,我也真的变了,蓝天白云般的梦境,仿佛被归依自然的潮流,瞬间击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