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晴点点头，睁着明亮的眼睛等着柯姗给自己介绍一下同事。

柯姗的话却是到此为止，“以后会慢慢熟悉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工作吧。”

“噢，好的。”

大家散开了，唐雪晴也懵懵地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摊开笔记本摆在桌面，四处打量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柯姗毫不关心，整理自己的桌面，偶尔打打字。

同样负责协助工作、在柯姗手下工作了一段时间的正式员工的小詹和小郑也在打字，频率正好和柯姗是一来一回，像是在网上交谈。

两分钟后，小詹拿了文件往资料室走，脚步匆匆，表情严肃，似乎有任务在身。

五分钟后，小郑去签外勤表。

唐雪晴还是安静坐在原处，有一搭没一搭点着鼠标，听到点动静马上抬起头，见到小郑在签外勤表，眼巴巴盯着看。

小郑签好了外勤表，柯姗也起了身走来，问句“好了吗”，得到点头就径自往外走。

唐雪晴抿抿唇，站起来叫了句，“柯姗姐……”

柯姗瞥了眼过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柯姗就行了。”

“好。”唐雪晴眨眨眼，“我要做什么工作吗？”

“你把电脑里的文件看一遍。”柯姗敷衍说，“我有事要出去，你先自己熟悉下。”

唐雪晴委屈巴巴地坐了回去。

自己怎么熟悉啊？

谭韶诗看不下去了，回忆了下柯姗怎么带新人时期的小詹，准备打字跟唐雪晴说一说。

唐雪晴却没杵在位置上盯电脑发呆，刷的站起来，拿着一个袋子走向附近的同事。

“你好，我是新来的小唐，”唐雪晴笑得很乖，从包包里拿出小饼干递过去，“请你吃饼干。”

“谢谢，”同事对可爱包装的小饼干没抵抗力，和气打招呼，“我叫小秋，以后就是同事了。”

唐雪晴甜甜问好，转向下一个。

谭韶诗看得一愣一愣，然后那颗操碎了的姨母心慢慢拼回来了。

小唐同学真乖真聪明。

谭韶诗安心了，把注意力放回跟制作部师傅的沟通上，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客户喜欢典雅的类型，您千万别再给我上次那种大红色盒子了。”

师傅是教她做戒指的那位，算是有过师徒情谊，关系亲近后比以前皮多了，“你上次不是用这种盒子哄女朋友了吗？这个客户比女朋友还难哄？”

谭韶诗又开始骄傲了，“我女朋友人美心善，特别好哄。”

“行了，我会挑个典雅的盒子的。”师傅不想听她秀恩爱，迅速切回正题，“你下午来拿，顺便把所有资料给我拿过来。”

谭韶诗答声好。

下午，谭韶诗和童淼淼一块去看成品，师傅懒得给她们介绍，把大盒子往桌面上一放，自顾自从厚厚的文件里抽了登记表填写。

“这么随意。”谭韶诗调侃了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您的得意作品吗？”

师傅耸耸肩，“惊讶的表情哪有登记表重要。这表格得写清楚了，免得那位难说话的客户说我糟蹋她的宝石。”

定制珠宝一般价格昂贵，因为制作工序的缘故不得不经几个人的手，每次交接都要填表签名，检查清楚确保万无一失。这回最是麻烦，范千薇藏品众多，给的是自己的宝石，登记表加上宝石资料和鉴定书搞出了厚厚一沓，附上加工过程的照片更是要把文件夹撑爆了。

谭韶诗说声辛苦了，童淼淼默默把台灯往师傅的方向挪了挪，想帮助师傅填表。

“你们看。”师傅说，“我在公司这么多年，知道怎么弄。”

谭韶诗与童淼淼一起把大盒子打开，让色泽温润款式雅致的一套珠宝出现在眼前。

“比设计图的效果更好，”童淼淼欣慰一笑，“范千薇应该挑不出错。”

谭韶诗点点头，“您太厉害了。”

师傅盖上笔盖，自信一笑，“我知道。”

谭韶诗还是盯着那套珠宝细瞧，越看越觉得设计完美呈现的感觉太美妙，像是抓中了闪电一般掠过的灵感，幸运而欣喜。

童淼淼同样盯着瞧，眼含亮光，捏着盒子边缘的指尖揪紧了。

“回去再看，”师傅填好了表，给她们提了个醒，“拍个照发给客户。”

“噢，对。”谭韶诗把传回来的表格收好，确认资料完备就跟师傅说再见。

谭韶诗怕自己手抖，负责拿资料，童淼淼有保持姿势的自信，稳稳捧着盒子回了办公室。

她们俩走到办公室门外，唐雪晴就看到了，迎上来问，“需要帮忙吗？”

“小唐，你把表格拿回来，”小詹不知是得了柯姗的授意，还是本身就看不上唐雪晴，不客气地开口命令，“体力活就不用做了。”

“好的。”唐雪晴的笑容渐渐淡去。

这才第一天，谭韶诗就见到唐雪晴受了这么多委屈，于心不忍，主动把文件夹递过去，“你拿好了，给柯姗审核，然后交给主管签字。”

唐雪晴看她说了流程，心里有数，面色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好的，谢谢！”

小詹听在耳中，看了一眼谭韶诗，看在余芷的份上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复印手头的资料。

童淼淼是个做事一根筋的人，没怎么注意唐雪晴多委屈，打量了一下会议室和休息室说，“韶诗，我们去会议室照相，那里光线好。”

“行，要拿什么东西？”

“我的摄影设备。”

“盒子我来，”谭韶诗接手，“你去拿设备，一会儿在会议室见。”

“好。”

她们拍的照片效果不错，范千薇看了，表示没有问题，准时来取。

谭韶诗看着向来冷淡的范千薇居然发了一串点赞的小表情，忍不住开始期待了：范千薇满意，一手签名一手拿货，晚上参加拍卖会时秒杀全场，跟朋友介绍，那些个有品有钱的人口口相传，能给她和童淼淼承包子品牌增加不少助力。

她想得顺利，却没料到其中还能出岔子。

“小唐。”柯姗办事归来，检查了一遍交接单后发现了不对，拿着文件夹责问唐雪晴，“怎么少了一张？”

唐雪晴茫然，“啊？”

“少了一张表格。”

“我按着清单检查过了啊。”唐雪晴委屈，“没差啊。”

谭韶诗也帮着说话，“我们跟师傅数过一遍，然后交到唐雪晴手上，没错的。”

柯姗面无表情说，“那就是小唐弄丢了。”

“没有，我交到您手上也是这么多。”

“我刚打开，”柯姗指着自己整洁的桌面说，“就不见了？”

唐雪晴咬唇不语。

童淼淼对上柯姗向来是沉默寡言，低头避让的，这回倒是出了头，“柯姗，你检查一下你的桌子和抽屉，说不定不小心掉在哪里了。”

柯姗冷笑了声，说了句“大家看着”，翻包翻抽屉，将桌子全部找了一遍。

没有。

“你该找找了吧？”柯姗看向唐雪晴，“是不是落在哪里了？”

童淼淼拍拍唐雪晴的肩膀，帮着翻找，谭韶诗也去搭把手，轻声跟唐雪晴说一句，“别害怕，出了问题，我们就一起解决。”

唐雪晴不住点头，应声的鼻音带了点哭腔。

翻了两张桌子，四个柜子，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补一张吧。”谭韶诗与师傅熟悉，主动开口，“一个表格，不是什么大事。”

柯姗叹气，“师傅已经下班了。”

谭韶诗笑了，盯着柯姗说，“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师傅好说话，不会为难人的。”

柯姗听出了嘲讽的画外音，表情稍变。

谭韶诗打了个电话，师傅似乎正在回家的路上，没接。

她皱了眉，反复打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每次“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响起，都能在安静过头的办公室里回荡，把尴尬的氛围更推上一层。

“要不……明天吧？”谭韶诗看着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早点来，补个表格来得及的。”

“主管等会儿六点就要去坐动车出差。”柯姗现出愁色，“怎么来得及呢？”

“……”

谭韶诗总觉得柯姗挖了一个大坑，想把她们都埋了。

她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唐雪晴还有愁眉苦脸的童淼淼，再看了看心照不宣的同事们，真的有点生气了。

最近，柯姗跟小王那群人经常一块吃饭，柯姗让唐雪晴来当实习生，柯姗总是出外勤，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刻，而那位部门主管更是行事诡异，非要在今天去外地参加什么讨论会。

她气急了，向来能出绝招。

谭韶诗顾不得低调行事了，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余芷接通得很快，“喂？”

“副总，你好，我是设计部的谭韶诗。”谭韶诗提醒了余芷要谈公事才开了外放，“是这样的，我们明天要把定制珠宝交给一位叫范千薇的vip客户，交接手续出了问题，要补写一张表格，最快明天完成。主管今晚要出差，不能及时签名。”

余芷轻笑。

“没事，明天拿来给我签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晚上七点=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