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吧?”
“如果真心愿意喝一杯,这个时间也不算晚。”我发出这一行字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边似乎有些迟疑。片刻,回复:“去哪?”
“蓝风海岸拾缘酒吧。”我对邹健曾带我去过的那间酒吧印象不错,选择了那里。
“好吧。”她回复。
这是我第一次约异性网友去夜吧。
我抑制着惊喜与激动。我关掉电脑的时候,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我非常清楚,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管不得那么多了,我真地想见见她。
蝶与女儿已进入了梦乡。
我蹑手蹑脚溜出了家门,在小区大门打了一辆的士,直奔蓝风海岸。
这个时候正是岛城人夜生活的开始。
拾缘酒吧里人很多。黑白方格卡座依然飘浮着斑驳陆离的光影,墙壁上的男女舞者依然在摇头晃脑呲牙裂嘴,酒吧里依然低旋着那个异域女孩不变的歌声:“let……to……be…… let……to……be……”
在吧台拐角处的卡座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比我想象中的更美: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米色T恤,水磨牛仔裤,眉目间传递着一种诗意的优雅。
“你好。”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淡淡地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有些矜持。
“您二位喝点什么?”服务的还是那个小伙。他似乎认出了我,见我带着个美女,对我微笑了一下。
“喝点红酒吧。”小美对我说。
我对小伙说,行:“来瓶红酒。”
不要加冰。小美轻声对小伙说。
小伙将一瓶红酒送来,倒了两杯,轻轻退下。我寻思聊些什么,想想还是从诗歌开始吧。我说:“你的诗读起来还是蛮有感觉的,诗句虽然朴实,但……”
“我们可以谈谈别的吗?” 她打断了我的话,优雅地端起红酒,嘴唇轻轻触碰杯沿,浅浅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露出一缕微笑,说,“我今晚不想谈诗歌。”
气氛有点尴尬。
聊什么呢?我有些犯难。毕竟我们不熟,我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你不是说你不快乐吗?” 她看着我,笑道,“说说你的不快乐,让我开心一下吧。”
我愣了一下,问:“合适吗?一见面就说不快乐的事。”
“没事,有时候听人家的不快乐,可以稀释自己的不快乐。”她说。
“好吧,”我说,“我确实不快乐。”
我大倒苦水,讲述我婚姻种种的“不快乐”。我甚至做了些夸大描述,比如碟如何把声音拉得长长的训我,比如马列老太如何恐惧一丁点儿声响……她静静地听着,偶尔会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缕怜悯或感同身受的神情。那一时刻,我觉得小美就是上帝派来收捡我心中垃圾的天使。我想起有人说过这句话:已婚男人总喜欢向陌生女孩倾诉自己婚姻的不幸。
听完我的“不快乐”,小美又抿了一口红酒,桃红的嘴唇变得猩红。她沉吟了一下,“其实,”她说,“我也不快乐。”
见我不解,她补充道,“你拉黑我的那天晚上,正是我失恋的时候。”她对我展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然后,她告诉我,她与他相爱了两年,突然发现他爱上了她的姐妹——一位空姐。她愤怒、悲伤、绝望,几次控制不了情绪而对生命失去兴趣。公司担心她将发生什么,决定让她换个环境。
我想安慰她,祝愿她早日走出阴霾。我突然发现我竟然不懂如何安慰她,尤为令我惊骇的是,我听着她讲述失恋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变得阴暗和变态,一种莫名的兴奋竟然从我心里滑过。
酒吧里音乐依然缠绵,七彩灯光依然在我们身上扫过来射过去。这种环境下,暧昧指数会潜涨,让人有种想放纵与堕落的感觉。她把头一扬,说:“不说这些了,我们喝一杯。”
于是,我们喝酒。
“这样喝不过瘾。”她对我说。
我问如何喝?
她便拿起桌上的一筒骰子,说:“玩这个,谁输谁喝酒。”
我说行。
我的运气好,赢得多;她一连输了五杯,“没劲,不玩了。”她说。
外边的阳台上有个小舞池,有人在那里跳舞。她情绪高涨,起身要去舞池。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几次差点跌倒。我赶紧起身去扶她,她便倒在我的怀中。“你是一个身上既带着忧郁又带着骚气的大叔。”她俯在我的耳边,眼色迷离,“我有点喜欢你这样的大叔。”她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
说心里话,当时我脑子里还是有个声音要我推开她。可当我拥抱着那柔软的身体,呼吸着那久违的香气,看着那欲语还休的嘴唇,我脑子里就只是一桶奶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