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送我走出他的办公室。出门,社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再次意味深长地叮嘱:“好好干,严格要求自己,你的前途是美好的!”
那一刻,我感动得就差献上膝盖跪地作揖了。
后来,我才明白,社长根本不是为了培养什么青年骨干找我谈话,他是为了他的宝贝独生女儿的终身大事找我,算是对我进行一次面试和审查,他纯粹把私事当成公事办了。这样看来,那是我第一次与我的岳父大人面对面。
社长的独生女儿叫碟。
她与我同龄,名字虽叫蝶,可体形一点也不像蝶,属于典型的营养超标严重过剩的那类。但是,碟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晶莹而黑亮。蝶大学毕业后在报社财务部工作。我与她认识是在上个月报社举行的五四青年节晚会上,团支书选了首《请跟我来》,点名要我唱,我说那是对唱呢!蝶大大方方走过来,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我,说:“我跟你唱,好不?”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
是为了配合你到来
在慌张迟疑的时候
请跟我来
……
那首歌我俩配合默契,声情并茂,堪称完美,赢得了全场掌声一片。
自那以后,我就常常发现身后有双眼睛在跟踪我。我当然知道,那双眼睛是蝶的。但是,说心里话,我在她身上找不到爱情的感觉。我承认,是老师那美丽优雅的影子将她打败。社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她喜欢我,但是我装傻,对她一直敬而远之。直到有一天,蝶突然来找我,她站在我们办公室走廊上透过窗户向我招手。我假装没看见,埋头写着我的稿子。没想到她大声喊我们主任:“主任,帮我叫下谈天!”
我们主任赶紧跑到我桌子边,压低声音对我吼道:“谈天,你他妈别装,赶紧出去!”
我只好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上,她从挂包里掏出一个包裹,递给我。我问是什么?她说一件衬衣。
我觉得莫名其妙。
她说:“给你的。”
我手足无措。
她有些心疼地说:“你看你身上的那件衬衣,穿多少天了?你都不懂照顾一下自己。”
那一刻,我的鼻子有点发酸——老师走后,我坚强的外表下其实包裹着一颗忧伤而脆弱的心。我青春的世界里始终弥漫着一层阴霾,我试图走出去,但没有找到走出的路。我发疯似地没日没夜工作,只为忘记那次无言的伤悲。
蝶把衣服塞给我,“明天你有时间吗?”碟轻声地问我。
我默默地接过用报纸将它卷了起来。
我想了想,明天是周五,我没有采访任务。我说:“应该有吧。”
“我爸叫你明天下班后上我家一趟,他有事找你。”碟靠近我耳边悄悄地说。
我看见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飞过一片红霞。
我的脸上也那么红了一下。我的耳边响起了我与碟曾经对唱的那首歌: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
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在慌张迟疑的时候
请跟我来
……
我原来是在等她?
我想哭。我再一次觉得,我的青春又有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