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没说话,只是从拌杂菜里夹起好长的一条肉丝。
芬娘无声的‘嘁’了一句,见佩儿餐盘里还有一只橘子,不由得紧了紧腮帮子,原以为自己跟佩儿是一样的份例,到底还是不同。
她也不想想,佩儿一天站到晚,连解手都得快去快回,自然比她要辛苦许多。
“你怎么这个时辰吃饭,我记得你还要再迟一些的。”芬娘又道。
佩儿的性子和顺,也做不到完全不搭理芬娘,便道:“前院暂时用不到人,绿珠姐姐就让我来先吃饭了。”
芬娘凑近了佩儿,促狭的说:“夫人少爷这么早就歇下了?”
佩儿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皱了皱眉头,道:“胡说八道什么,主子们有事出去了。”
芬娘斜眼看着佩儿,道:“早些歇着也不奇怪,这么久了还没个孩子,是个人都着急。”
佩儿吃饭本就习惯慢慢的吃,被芬娘逼得吃太快了,一不小心就哽住了。
芬娘又是端茶又是拍背,弄得佩儿更不好赶她走,她咳红了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对她道:“咱们别说主子的事儿了,主子自己心里有数。”
芬娘想起那一日吴罚的无动于衷来,把佩儿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暖烘烘的气拂在佩儿耳廓上,“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少爷不行?”
佩儿的脸登时就红得像个柿子,想起自己夜间不慎听到的那些破碎低语,既觉得芬娘这话放肆,又觉得可笑荒唐。
“你,你,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仔细祸从口出!”佩儿面红耳赤,结结巴巴。
如此反应,恰证明了芬娘的想法是错的,她一下有些气馁,倒也安静了。
直到佩儿吃完饭离去,芬娘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想,‘这一条路,大抵是挣不出什么了。’
佩儿回到正屋,见绿珠靠在廊下朱柱上发呆,娇娇闻到她手里饭食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来拱她。
佩儿把食盆搁下,自己也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佩儿记得自己好像打了两次盹,守夜的婆子们也上了灯,从她们跟前巡了两道。
直到两更天的时候,主子们才回来。
郑令意的神色比去时好了一些,只是多了几分疲倦,她还给娇娇带了一个草编的蹴鞠,说是珞姐姐给它做的。
绿珠一下就醒了神,心里纳闷的不行,却又不敢贸贸然的开口问。
送主子们进了房,又伺候了宵夜和洗漱,郑令意说想清静清静,绿珠和绿浓便退了出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绿珠按捺不住的说。
绿浓打了一个呵欠,颇为后怕的用手环抱着胳膊,道:“哥儿在回家路上叫差点让歹人给害了,还好那歹人不知道他身上藏着短剑,冷不丁叫哥儿划了一剑,这才逃了出来。哥儿伏在马背上一路颠回了县主府,血淋淋从马上滑下来,守门的小厮吓得腿软,一路跑着去传话,险些把县主给吓晕了。”
“什么?!”绿珠惊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按着心口道:“那现在没事儿了吧。”
“伤口虽长,但是不深,也幸好这段时日哥儿跟着少爷学了些功夫,躲开了致命之处,身子骨也有了些长进。大夫瞧过了伤处,说是好生养两日就好了。”绿浓说着,却依旧皱着眉头。
“夫人守着哥儿守到二更天才回来?”绿珠又问。
绿浓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夫人是等少爷的消息。这事情一出,少爷便与邱大人一道去查了,歹人总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哥儿说那两个歹人一上来便直取命门,既不是要财,那就是要命啊。”
绿珠眼睛一亮,抓住绿浓的手,斩钉截铁的道:“老夫人!一定是那个老妖婆!”
绿浓颓然的笑了笑,根本没有多少笑的意思。
“你我都猜到,夫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县主一见哥儿伤成那样,召了护院就要去郑家讨个说法,让邱大人给拦下了。这空口无凭,就是有十分把握,也经不起人家咬死不认呐。少爷好似是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我也不大清楚。”
绿浓瞧了一眼正屋的门扉,低声道:“哥儿是咱们夫人千辛万苦保下来的,若是养到这么大还能叫鲁氏给害了,夫人是要跟她拼命的。”
郑令意见郑启君时,柔声安抚,一转头就红了眼眶,她一滴泪都没有,眼眸里的红,是怒意。
自郑国公第一次提出要接郑启君回去的时候,郑令意心里就有隐忧,今日郑启君吃了苦头,但郑令意心里的这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好歹,鲁氏出手了,就有账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