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这话问得好生有趣,这赏钱从来都是跟着身契,瞧我这院里就简单多了,她们的身契都在我自己手里,赏钱也绝不会从中公拨。”
伶阁里的好些下人,身契虽挂着中公的名儿,实际上却是捏在乔氏自己手里。
郑令意也懒得点破这一层,赏钱发就发吧,吴家家底儿虽没有千层厚,可只要不乱挥霍,还不至于发一回赏钱就元气大伤。
绿珠俯身道:“夫人,灵犀院是时候请脉了,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嗯。”郑令意颔首,又看向孙婆子。
孙婆子干笑两声,假意叹道:“既如此,那灵犀院的赏钱就请三老妇人多多费心了。老夫人如今伴着青灯古佛,只怕院里小人冷眼待她,只有在银子上妥帖些。”
‘满嘴假话。’
郑令意腹诽道,扯开唇角一笑,道:“我是个蠢的,只能与银子打打交道,人心冷暖委实不好掌握。不过也没关系,待二嫂嫂出了月子,一切各归其位,定能将婆母看顾好的。”
孙婆子说什么郑令意一概应下,叫她也没了话说,只好告辞。
“呸,什么玩意!扯些什么鬼话!”绿珠愤懑道。
郑令意刚唤了她一句,绿珠便知道她要问什么,道:“果儿换上了佩儿的衣裳,已经回家去了,只是些皮肉伤,两日就好了。”
“那给佩儿再添件冬衣吧。”郑令意说着,搭着绿珠起身就要往灵犀院去。
“夫人,离灵犀院请脉还有半个时辰呢。您要不要躺一会?”绿珠眨了眨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郑令意弯眸一笑,由着绿珠拉着自己进了内室,在软塌上合衣躺下。
绿浓将炭盆挪得远些,免得热气拱得人上火,又从柜子里抱出一条软毯替郑令意盖上。
她今日少言的很,衬得绿珠格外话多。
“绿浓。”郑令意闭着眼,凭感觉抓住了绿浓的手。
绿浓轻声应了,听郑令意轻声问:“是不是想妹妹了?”
没听到绿浓回话,只是觉得手背上落下了一滴烫泪,又被绿浓慌张擦去。
郑令意的睫毛颤动着,没有睁开刻意去瞧她的悲伤,只是用手指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安抚道:“骨肉血亲,怎能不想她呢?待二嫂嫂诞下孩子,你且去庄子上住几日,也帮着巧罗理年下的账吧。”
默了一会,才听绿浓含糊而粘.稠的‘嗯’了一声,郑令意握着她的手,就这样浅浅睡去。
绿浓坐在榻边陪着,抹去眼角的泪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笑意。
此时正是一派安静宁和,所以外头的声音就格外明显,再加上郑令意睡得本就不深,婢子有些焦急的声音便径直传了进来。
“绿珠姐姐,我家夫人要生了!”
郑令意倏忽的睁开眼睛,绿浓要给她拿件披风,一个没抓住,郑令意便走了出去。
内室小,炭火足,里外一暖一冷,最容易被邪风侵体。
绿浓一边抱着披风,一边唤道:“夫人,等等奴婢,等等。”
郑令意心系高曼亦,走的飞快。
绿浓好不容易追上了,一把用披风将她牢牢裹住,边走边给她系上。
灵犀院里就像是落了火石一样,到处都是人在乱窜。
香阳香寒一个守在屋里,一个守在门边,她们俩在的地方显得井然有序了许多。
毕竟先前有过一回经验,那些毛躁慌张的小丫头片子到了她们俩跟前,也不自觉沉稳了下来。
“香寒姐姐,帕子和剪子。”
香寒对着郑令意福了福,侧身让她入内,然后仔仔细细的再度检查一遍这些物件。
其实香寒每日都要检查一遍,但这回也不会落下。
高曼亦的状况还不错,稳婆一早就候在她身边了,大夫也在院子里等着。
“放心,我今日就在这守着,等着这个小不点出来。”
郑令意对高曼亦一笑,又紧紧的攥了攥她的手,想要把自己的身上的力量传给他。
高曼亦勉强一笑,疼痛又将她脑子搅散,无暇顾及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