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个中形势,秦颂带黄呈、苏世承和徐世宗去了和院,久未见到昭王,站在床前的三人竟都有些激动,唤了几声“殿下”都不见有反应,黄呈叹了口气,扭头走了出来。
“昭王殿下就一直这个样子?”黄呈望向秦颂,殿下除了瘦了些,一切如常,就是面色也不见有病态,好像睡着了一样。
秦颂点头,“大夫说随时可能醒过来,太傅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殿下的。”
黄呈又把眼前的这个女娃娃打量了一遍,神情淡漠,举止端庄,站着不说话时,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清冷之气,让人望而却步,然方才在正厅谈及军国之事,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锋利果断,冷面无情,而当提到昭王殿下,这秦家丫头的眉目间又会露出些许难以察觉的柔和与温情。
收回目光,黄呈摇头轻笑,他曾经因秦颂的商贾出身而对她颇有微词,认为她当不起昭王妃,现在看来,是自己眼拙了。
其实这几个小辈或许还没发现,朱衡也好,他也好,还有太保陆老头,说是替先帝监督朝纲,其实心已经慢慢地往昭王殿下那边偏过去了。
昭王殿下花了大力气,绕了大圈子,为庄王翻了沉冤旧案,还季凌霄清白,这可是了了朱衡记挂了小半辈子的一桩心事,后又用计推成朱家孙女和大殿下的喜事,谁都知道,朱睿琏这小孙女自小就在朱衡身边,是他的心头肉,若无昭王插手,便是有先帝的口头赐婚,这桩亲事也会被孟太后和陛下有意遗忘,天子不提,谁敢多言?
而自己这边,那两个嫡孙女儿和平王殿下的纠葛,也是最近得了祁妃娘娘的帮助,才走了过去。燕蓉的惨死令他十分难过,但进了天家门,只能认,可有了姐姐的前车之鉴,海潮竟也义无反顾地跳入火海,心甘情愿地做燕蓉的影子,成了平王的继妃。
这事中曲折有陛下的手笔,牵连黄氏一门,因而海潮不仅不被平王殿下待见,还要受制于陛下,这些年,她受的苦他这做爷爷的都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昭王殿下去虚海后,祁妃娘娘就搬进了平王府小住,也不知娘娘用了什么计策,平王殿下与海潮之间的误会就那么解开了,陛下欲对平王、安王不利,而两位殿下被那般残忍的手法袭击,最后未丢性命,其中也有海潮紧急报信的功劳。
现在放下旧事的平王殿下醒了,海潮伴在他身边,只要昭王这一阵营安好,那么她、她与平王殿下,还能走很长很长的路。
人心、人心,谁的心又不是肉长的呢,被殿下一家如此厚待,这让他怎么不去偏心?
秦颂不理解这位老太傅又是严肃又是笑又是感慨的,突然怎么了,她疑惑地轻蹙细眉,也没多言,只恭敬地候在一旁陪着。
黄呈背着手,抬头望向夕阳西下天边灿烂的红霞,轻叹,“殿下若不在,四方社稷危矣。”他历经三朝,看人看事都看得通透,如今玉座之上的陛下,走偏了,或许也拉不回来了,黄呈侧头,“老夫不信神佛,但近日却想去安国寺上个香。”
秦颂觉得这时候她不该说话,静静听着就好,天边的红日又沉下去了些,苏、徐二人也从寝房里出来了,秦颂又将三人引向前院。王璀之和秦风坐在中庭的长廊上等他们,见四人迎面而来,便起身走在了侧边。
“太傅,还有苏大人和徐大人,三位今日在昭王府坐得有些久了,出去之后,定要小心,注意安全。”王璀之边走边说。
三人都笑了,豁然道:“王大公子,我们早就是那位的眼中钉了,只是眼下朝中缺人,那位不会马上动我们罢了。”
“殿下这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只是,殿下一旦醒了,请一定要马上通知我们啊!”
王璀之、秦风和秦颂齐齐点头应声,与三人一同走到大门边,陈管家早候着了,黄太傅这样的贵客,本应殿下亲自送出门,但殿下现在的情况,自然是办不到这样了,而由其他人送又不合适,想来想去,他这王府管事一视同仁送客也在礼数之内。
黄太傅几人一走出大门,王璀之便给身边的隐卫下了令,让他们在暗中护送三人回府,之后再回来复命。
往回走的路上,王璀之又拿出了方才商谈时徐世宗留下的校场比武名单,与身边两人说了起来,“这名单里有天熠的人,看来周天磊还没发觉。”他刚才不说,是因为这几人是早几年就安插进去的,连苏世承和徐世宗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也不去多说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计划失败的危险。
“西北军的兵权在殿下手中,西南军嘛,虽然兵符不在手,但也没两位尚书大人说得那么严重,只要殿下醒来,一切都好说。”秦风笑道,他们与苏、徐、黄三人的交流当然是有所保留的,西北军和西南军实际的掌权人就是昭王,就算没有兵符,也是一样的。
西北军和西南军的兵符都在周天磊的手里流转过,兵符没那么好用,他心里应该明白,但也只是心里明白,周天磊是不可能让朝臣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他的皇位还能稳当吗?
另一方面,殿下从前也是个死脑筋的人,便是大权在握,也从没有越过兵符调遣编制内的大军,久而久之,就让这些京官产生了大军听令兵符的错觉。
但愿这回殿下醒来,他的心境能够有所改变。
“天熠是不会让四方起内乱的,兵权只是震慑。”王璀之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