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熏香的主要作用还是让秦颂易病,有沈不闻和沈素钰在,受凉发热这种小病自是三五日就痊愈,秦颂现在只要不让自己又病了,再慢慢喝小补的汤药调理,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月笙,去厨房拿些小点心来。”病是好了,但秦颂仍躺在床上装病,一躺就是很多天,按着她现在演出来的虚弱样子,再加一块熏香,她就差不多要一命呜呼了。
杨仲只是怀疑对象,只要幕后之人有心置她于死地,就必然会让惜晴再下手,她……想在抓个正着占据上风的基础上,与惜晴聊聊。
月屏、月圆、月落都被秦颂打发到铺子里去了,而枫红和翠篁正在为她准备沐浴用的热水,现在月笙又去了厨房,秦颂的寝房里乍看之下只有她一个人,她闭着眼睛蜷在被窝里,耳朵细细听着屋中的动静。
自装病开始,秦颂每日都会制造一个寝房没人的机会给惜晴钻,可惜一连数日,都不见惜晴就范,她本想着今日若她再不来,明天就得换个法子了,但此时,静悄悄的屋里有了脚步声,又轻又慢,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秦颂半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床前的屏风,熏香是从她床底下找出来的,惜晴若来下手,肯定仍是放在床底下。屏风后有黑影逐渐走近,秦颂立刻闭上了眼,只要她掏出熏香,马上就——
“小姐,她果然是在往床下塞东西!”
隐卫落了下来,床前几声拳脚,秦颂知今日是擒到王府的内贼了,她从床上起身,抖了几下衣服,含着笑俯视着被押跪着的女子,正是惜晴。秦颂叹了口气,连贯地下了一串命令,“姚林、孙岳,把她押到正厅,看着点,别让她有机会自杀。顾峰,你去书房请殿下过来。余飞,你就先回原位吧。”
“你……”被拉出秦颂的寝房之前,低着头的惜晴猛然抬眼,看到秦颂精神百倍的模样后,所有想说的话都变成了震惊,紧接着竟是松了口气,任隐卫把她往外拖。
听到院里的动静,枫红和翠篁都紧张地跑了回来,秦颂平静地朝她们笑笑,要来热水先洗了脸,换了套没有药味的衣裙,又简单做了梳妆,才领着几个丫鬟一同向正厅而去。
身着劲服的姚林和孙岳一丝不苟地押着惜晴,跪着的女子动弹不得,嘴里更被塞了布条,秦颂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在主座落座。周天熠还没来,也好,他不在,她问出来的事情或许更真实些。
“我与你有何冤仇,你何至于要置我于死地?”秦颂撑着扶手,问得很慢,语气里却有人都可以听出来的怒气,被强压着,或许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她一直都是个惜命的人,中了陷阱是她自己的疏忽,她几乎不会去怨比她手段高明的人,但是……这熏香对身体的影响竟然还有不易受孕和易滑胎?这就是底线之外的事了,若真让以后的孩子受了影响,莫说惜晴一人,只要与此事有牵连的所有人,她都不会放过。
在正厅跪了小半刻,惜晴也冷静下来了,枫红把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拿走后,她高声笑了起来,一脸决然地反问秦颂,“有何冤仇?秦大小姐何必装作不知道呢,如果不是你,我惜晴会在昭王府落到人见人嘲的地步吗?”
秦颂哼笑,本不想在这问题上多停留,她还是忍不住驳了几句,“即便不是我,殿下早晚也是要娶正妃的,也会有侧妃,这些地位都在你之上,都是挤了你那一席之地的人,难道你还能都杀了?”秦颂漫不经心地问道,她为此也前前后后想过很多,最后只能叹一声女子悲命。
“谁跟你说我要娶侧妃的?”周天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得算巧还是不巧,秦颂说的话全落到了他耳中,好像还是毫不在意的口气,她就真不介意自己弄个侧妃回来?进了正厅,周天熠直往秦颂跟前走,又问,“谁又跟你说,即便不是你,我也会另娶正妃?”
“我……”秦颂忽然噎了,蹙眉瞪着已经站在她面前的人,现在不是该先问问惜晴吗?他逮着她不放干什么?“我、我是说如果。”
周天熠无奈地大叹一口气,回身往秦颂旁的另一主座一坐,沉下声对秦颂说得非常认真,“那我现在告诉你,没有侧妃,也不存在其他正妃,只有你,秦颂。”
这丫头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就真愿意把他往别人身边推?
他原本确实觉得以婚姻制衡多方是个办法,但遇到她之后,这想法就一日日一点点地打消了,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他就是喜欢她,就是非她不可,其他人谁都不行。
周天熠一席话震得秦颂呆呆讷讷,过了许久才弯了弯嘴角,无声地笑到了心里,她并非不期望如此,只是周天熠的地位太过特殊,未来要面对的也是狂风暴雨,她不愿为他再增烦扰。
秦颂回过神时,周天熠已经在对惜晴问话了。惜晴方才的那番说辞,放在把她的家世背景刨出来前,他们或许就信了,但是现在……
惜晴一直在后宅地位的问题上打转,抵死不说与杨仲的接触以及其他,周天熠只好换个应对,“你进宫前叫陈巧芸,祖籍淮扬,你的父亲叫陈墨,母亲韩氏,你们家世代都是工匠,对珐琅工艺有所钻研。二十多年前,你父亲对着一张陈旧的图纸打了支珐琅银簪,不想,这簪子却给你全家带来了杀生之祸。”
周天熠的话有他自己猜测的成分在内,只是他说得沉稳平静,听不出半点虚假,而反观惜晴慌乱的表情,这半真半假的话,怕已经中了七七八八。
“惜晴,那位能查到的,殿下自然也能查到。”秦颂接过话说道,既然周天熠拿惜晴的家世变相地给她施压,那么她当然得适当抛出点甜头,以利诱之,“你父亲的三间铺子我已经全部收了,可以还给你,也可以不计你的过往还你自由,还可以保证你以后的安全。”
惜晴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但上座的两人都没有特别的表情,看不出端倪,她不断咬着唇,手抓着裙摆松了紧,紧了松,心中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