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从昏迷中醒来,眼前一片迷离,后背仍有被重击后的痛感,她一手撑起身体,一手捂着发晕的额头,低声唤道:“月圆……”又唤了几声全没人应答后,她立即警觉起来,视力已经恢复,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一处陌生的宅邸,窗格都是做死了的,窗纸又厚,唯一的采光点只有两丈外的大门,大门再外就是一堵高墙,完全看不出外面是什么。
自己这是被掳走了?对,今日清晨,她收拾妥当带着月圆准备回昭王府,想着要在街上转转给哥哥和周天熠买点应季的小酒回去,就没有坐马车。她常去的酒庄不在闹市区,就走在去酒庄的小道上,她后背一沉,眼前一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弄清楚来这里之前的状况后,秦颂才坐起了身,月圆不在,是只有她一个人被掳来了吗?还是月圆已经被处理了……想到第二个可能性,她心口一滞吸了口凉气,手抓紧身下的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屋外有稀稀疏疏的人声,但屋内却是一片寂静,秦颂抿了抿唇,再把周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所有的陈设都算不得贵重,但放在一般人的家中也属于上品了,她紧张地在脑海中搜索,可是怎么也无法把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嵌入一个大的区域,她究竟被逮到了什么地方,无从判断。
“你果然不是个只会耍性子的小姑娘。”
屋内突然传出带着点嘲意的男声,秦颂本能地颤了一下,警觉地盯着自己对边的那面漆制屏风,咬牙不让自己的声音有抖动,“阁下为何人?”
没有马上等到回答,那人从屏风后缓步而出,笑看着秦颂没有眨眼。
眼前的人除了眉角有一道短疤,面相还算和善,看上去二十二三岁,也不像不管不顾不谈条件的人,秦颂定了定心神,又问道:“阁下寻秦颂为何事?”
这回来人笑出了声,走近秦颂做了自我介绍,“在下姓季,名仲渊。”
“你就是季仲渊?”秦颂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几天不论周天熠、王家还是秦家都在找这个人,全没有消息,现在他竟然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还是逮走了她的黑手。
那道浅疤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秦颂忽然又起来了,她见过他!昨日在金顶黑殿的大堂里,她瞥到他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她,她目光一凛,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原委,“你跟踪我?”
“昭王府守卫森严,昭王殿下和秦大公子都不是武艺平庸之辈,我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秦大小从昭王府里请出来吧?”季仲渊答非所问,但已然是透露了他跟踪秦颂的原因,昭王殿下把秦颂看得那么重,若不是她昨日去了黑市又独自宿在秦宅,还真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秦颂忽然有些明白,昨晚周天熠问长问短那么紧张的原因了,自己有可能被盯上了这件事,他是有预感了?可笑自己竟打着包票把他推了出去,现在被困在这不知是何处的宅邸里,真是自作孽……
季仲渊逮自己的原因,她第一能想到的就是与周天熠有关,但马上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他的目的应该只是要为庄王翻案,这与自己、与周天熠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庄王案若能被彻底推翻,祁妃娘娘当年的污名也能被洗刷,这对周天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但季仲渊又与太后关系密切,莫非这是太后的主意?拿她秦颂作为筹码令周天熠让步?那也不明智了吧,她不过一介女流,如今也不过是周天熠多向着她一些罢了,周天熠若为了她而放弃原本就负在他肩上的责任,那他就不是他了,她也就不会对他抱着期待了。
所以,她明明对季仲渊自身目的的达成毫无帮助,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她抓了关起来的呢?撇开周天熠不说,此举也会惹恼王秦呀,王家有势,秦家有财,通力合作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季仲渊要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吗?
秦颂想了很多,也没想明白季仲渊抓她能有什么意图,而面前人投来的调笑视线又在逼迫她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秦颂表情一松,挑着眉玩笑般反问道:“请?季公子请人的方式就是直接把人抓来?”
季仲渊没把自己怎么样,说明自己对他还有价值,他暂时不会伤害她,这一点让秦颂稍稍安心,也逐渐挪出一点步子试探对方的底线。
俯看着秦颂的季仲渊瞬间有些愣神,这女子一刻之前的面色还是迷茫,之后他出现,她变得紧张又警惕,而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清冷,目光明澈,毫无惧色,镇定自若。一个女子在孤身一人被困时能有这样的表现,也无怪乎昭王放出豪言,非她不娶。
秦颂脸上的淡笑没有减去半分,抬头与季仲渊相对,等待他的反应,而回过神的季仲渊则弯腰提起案几上的茶壶,先给秦颂倒了杯水。
秦颂连看都没看放到了案几上的茶杯,依旧大胆地直视着跟前的人。
缓和气氛失败,季仲渊轻轻叹气,径自坐到了案几的另一边,平视秦颂,言语真诚地说道:“秦小姐可愿帮在下一个忙?”
“本小姐有别的选择吗?”秦颂凉声凉语地反问道,尽管装得无所畏惧,但她心里还是对季仲渊的要求打起了鼓,他会说什么,她完全没底,万一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那她岂不是死到临头了。
秦颂的态度、措辞都恰到好处地踩在了季仲渊于一个陌生人的底线上,季仲渊不至于为此雷霆大怒,但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然而他掳她来此便是先失礼于人,理亏就更不好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