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闻将毒药方之事讲解得十分详细,但也巧妙地避开了药方来源等问题,只说是江湖偏方,众人都未深想。
“我只是听说的,这方子还需验证,若能熬出药汁来试药便好了。”沈不闻说得认真,但他也知道可行性太低了,其他药材或许还方便获得,但人骨人肉,这些要从何得来?
而取渭水之水尝试同样不可行,一来渭水的流量极大,哪怕成缸的毒药倒进去,也未必有明显的效果,投毒者很有可能选择的是流量小的支流小河小溪,具体到哪些河哪些溪,又未可知;二来,投毒之事过去不下二三十日,投毒者是否持续投毒同样未可知,水源流动,水中的毒素早都淡化成无了。
“也算知晓了一事。”周天熠向沈不闻点头致意,心里对面前几人有些过意不去,沈不闻到豫岩只是与他们顺路,秦颂更是应秦风的要求到豫岩看管产业的,现在所有人却都围着他打转,为疫病而奔波。
秦颂收到周天熠扫过来的目光,就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了。在她看来,能够让他人心甘情愿鼎力相助也是能力的一种,他应坦然受之,她稍稍起身,边给周天熠的茶杯里加水,边说道:“你不必如此,我们都是……”
“表姐!”门外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秦颂的话,声未止,一个比秦颂稍矮一点的姑娘就出现在了门口,粉紫衣裙又是端正的小圆脸,四平八稳地步入屋中,翩翩然向众人行礼,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沁玲,快坐。”秦颂忙迎了上去,拉着表妹的手就往桌边带,并向其他人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妹,楚沁玲。”
“有礼了,楚小姐。”周天熠和沈不闻先后起身向楚沁玲打招呼,也礼仪性地做了自我介绍,周天熠并未用真名示人,而是称自己姓“邹”,是秦颂的朋友,此行是一起到豫岩考察产业做生意的。他边说,边在捏秦颂袖子下的手指,暗示她配合。
秦颂回捏了一下,就悄悄把他的手甩开了,顺着周天熠的话说了些产业上的事情,她的表妹鲜少出门,心思也单纯,要在她面前糊弄过去昭王的身份并不困难。
楚沁玲其实只是出于礼节过来问候一声,她与秦颂这表姐一年也见不上一次,说疏也不疏,说亲就更不亲了,可她的目光触及闲适坐在一旁的周天熠后就移不开了,这人的身形样貌皆是人中龙凤,举手投足间也是气质天成,他向她看来,眼神温和,更是让她的心口砰砰直跳。
“沁玲?”秦颂解释完,见楚沁玲没了反应,稍稍加重了声音唤了她一声。
楚沁玲从呆滞中回神,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本就有些泛红的脸颊更红了,羞怯地低了低头,嗫嚅着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秦颂只当是她怕生,三言两语缓和了气氛,也算是为她解围了。
这样被家族培养的娴静端庄的女子,周天熠平日见得太多了,他不以为意,但想到这表姐妹俩迥异的性格和特质,他又起了兴味,向秦颂玩笑着说道:“怎么不见你有这般仪态?”
秦颂的礼仪也是无可挑剔的,周天熠所指的只是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他几乎没见过秦颂有那样的表情,这么想着,又有些期待和心动,她若偶尔如此,该是更为可人。
“秦颂向来如此,真是让殿……让您失望了。”秦颂不冷不热地答道,日常性地把周天熠顶回去。
“邹公子别这么说,我表姐在外行商,本就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可比的。”楚沁玲不知秦颂和周天熠相处的常态,也把周天熠说着玩的话当了真,她在心里偷笑,表面俨然是一副护着秦颂的模样。
这话旁听无异,可一直观望着面前三人状态的沈不闻却动了动眉毛,嘴角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审视着楚沁玲的目光变得不那么友善了。
“表姐……一直都很让沁玲敬佩和羡慕。”楚沁玲的声音很低,情真意切,她又偷偷瞄了眼周天熠的方向,而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时,心情更是激动。看吧,夺走了爷爷和二哥宠爱的秦颂也不过如此,能干又如何,太能干了才会到十七岁还嫁不出去。
对于楚沁玲这么直白的夸赞,秦颂心里有些不适意,她下意识觉得这话很虚无。
她们虽是表姐妹,可论情分多是隔年见面的礼仪之交,她不擅长和这样的女子交往,也不知该回些什么,而见日西斜,楚沁玲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态势,秦颂只得上前怀着歉意对她说道:“沁玲,邹公子和沈公子都是赶了两日的路程才进的湘城,且让他们好好休息吧,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楚沁玲听后,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懂事又乖巧地同众人告别就离开了。
“呼……”守在周天熠身后的广寒终于寻到了机会吐了口气,以往自家主子与这类姑娘小姐往来说话的时候他是不在场的,今日经历了这一遭,仿佛用完了他全部的耐心和气力。
楚沁玲一走,沈不闻的坐姿也放松了不少,动了动腰身锤了捶腿,“哎哎,为了在人家姑娘面前保持形象,我这老骨头的腰啊……嘶,酸!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