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眸一紧,她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躲在河堤下的低矮的芦苇丛中正拿着碗筷和杯盏跪在泥地里祭拜。
那处的污水很脏,打湿了她的裤脚,她丝毫未曾察觉一般,虔诚地跪地,双手合十低低地说着什么。
齐云姝招了招手让喜鹊悄悄过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神神怪怪的,跟周围都在忙碌的人群一点儿也和谐。
喜鹊踮着脚尖过去瞧了一眼,很快便回来告知齐云姝。
“那位大婶姓胡,好像是在祭拜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
齐云姝皱了皱眉:“她的家人都是在洪水过境时离去的吗?”
在刚刚博闻的讲述中,齐云姝并没有听到会通河有发过能淹死人的洪水。
“他们才不是被洪水冲走的……老南头就死在那艘官船里,而我的女儿盈盈……她是被人活生生地扔进了这会通河里!”
不知何时,刚刚那个躲起来祭拜的中年妇人居然已经站到了齐云姝身后,她听到了喜鹊的话,竟然亲自上阵跟她说起话来。
只是这样的话齐云姝却有些不敢相信。
胡氏说她男人是押送官粮的十八个船工之一,这她勉强能够接受。
可要说胡氏的女儿被人说成是不吉利之人,从而活生生被扔下会通河祭祀河神,这她就不信了。
这里虽然不是二十一世纪,破四旧,灭封建,但好歹也是国泰民安之时,在如此繁荣的一个商业之地竟然还会出现这样令人窒息的操作。
莫说齐云姝不信,连博闻也不信,沉着声音让她不要胡说八道,这里到处都是漕运使的人,一不小心招惹上了,有她的苦头吃。
中年妇人头发凌乱,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哪个说谎话骗人罗,我一家四口现在就剩下了我和我幺儿了!老南头没了,我家盈盈没了,没了,都没了!
我还怕啥子,他们最起码也只是把我一个人砍了而已,我不怕!”
胡氏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眼看着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了,齐云姝连忙让喜鹊拉住她,找了附近一家临江茶楼就座。
齐云姝的知觉告诉她,这个中年妇女没有疯,更没有撒谎,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齐云姝便一直紧盯着她,她眼中的瞳孔和眼仁一直都没有撒谎的症状。
所以她认同了中年妇女的说法,而且敏锐地感觉到,这些消息似乎跟她现在想要了解的事情有些联系。
她是本着来都来了,听也听了,也不在乎再多听一段了。
好茶好点心的上来了,胡氏一碗热茶灌下去,脸上红通通的,五官端正,要不是她皮肤黝黑,齐云姝还能从她脸上看到她年轻时的风韵,“你……你们是谁,你们真的要把我一起杀了吗?”胡氏被热茶的温度刺激了一下,似乎一下开了窍,看着身边站着的博闻和喜鹊,脸上惊魂未定。
齐云姝扬唇,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是和善。
“胡大婶,你别误会。是你先前在河堤边大喊大叫,差点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怕你出事,才带你过来的。
看你口渴,就给你温了一壶茶水喝,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反而怪起我们来了?”齐云姝微带薄责,将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
齐云姝生得好看,此时委委屈屈地模样让人好生怜爱,便是有错是一个妇人,也不由得被她弄得手足无措起来,连忙解释着:“没,没这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刚刚昏了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我多谢你们的茶水,这就要回去了!”
齐云姝侧眸,胡氏前言不搭后语,看起来很是反常,她反倒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否又跟滁州之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