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都是一些什么诸如《女则》、《女戒》上面的内容,一边教导齐云姝要遵从夫家长辈的话,一边又在暗示她是个不守妇道的人,这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居然就进了别人家门……齐云姝表示初听很糊涂,可听到后面却是越发的清醒了。
合着这洛夫人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是洛驿从外面带回来的外室、小妾、姨娘之类……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洛夫人,请听我一听言……”
然而洛夫人却是一个口才十分之利落的妇人,她一旦开了口那根本就没有别人说话的份。
她一个瞪眼过去:“刚刚才教过你规矩竟是又忘记了……我告诉你,你既要入得我洛家门,便要服从我洛家的规矩,这家规看来我跟你说了你也还是不懂,少不得要先抄个十遍八遍的长长心才是!”
齐云姝连着开了三回口,都被洛夫人给堵回去了,到了最后她索性也不反抗了,就窝在圈椅中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说,反正她说她的,她这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事还带着嗑几颗瓜子,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有点浪费时间。
这般磨了近半个时辰,齐云姝眼瞅着该到了给洛老夫人针灸的时间了,便站起身来拍拍手,抖落身上的瓜子屑,朝着洛夫人道:
“不好意思洛夫人,你的教诲我本想再多听听的,但你瞧,这到了该给老夫人针灸的时间了,抱歉了,你这要是没完,那便请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我等给老夫人扎了针再来继续聆听!”
“你……你扎针,你难不成还真是一个女大夫不成吗,那儿自有大夫和冰倩操心,用不着你,别以为你往老夫人身边钻她就会喜欢你,她这辈子最恨你们这些浪搔狐·媚子。”
听着洛夫人这话越来越不中听了,齐云姝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是不能忍了,她柳眉一竖冷声道:“够了!洛夫人想教训我还不如先问问清楚你家洛二少爷我的身份再说!”
齐云姝一发飙,洛夫人顿时吓了一跳,她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去扯她的衣袖大叫一声:“哎呀,你这浪蹄子胆子真是大……”
齐云姝甩开她,一旁的李嬷嬷瞧着事情不好,连忙上来劝开两人:“齐娘子……这位可是夫人,不好得罪的!”
一旁的青枝是从小地方买来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看到这边一闹起来却是被吓得大哭起来。
动静一大,外面刚到的洛驿便循着声音过来了。
一见自家亲娘竟然跟云娘掐上了,心下连道不好,这一个是得理不饶人,另一个又是一个性子倔强之人,哪个都不好相与,急忙上前来一把拉住自家娘亲,好说歹说劝下她,又招了自家小表妹冰倩过来陪着她说话解闷。
那边亲自去给被折腾得发丝凌乱的云娘赔礼道歉。
“阿姝,这都是我的疏忽,我母亲这两日没在府里,我便没来得及将你的身份报给她,她以为……嗨,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替我祖母诊治一二才是!”
瞧见他这般急切地赶来,脸上赔着小心,齐云姝轻轻甩开他的手咕哝了一句:“洛少爷你老还是离我远一点才是,免得被他们看到了又说我攀附于你……”话音一落,洛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齐云姝给堵了回去。
“还有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替老夫人看好病,自然不会食言,不过我还是要说以后这样的事情希望不要再发生了,人的忍耐力总是有限的!”
她要不是看在洛驿出了大力气将她带到京城来,又替她安排住处,各方面忙碌,再加上这后续的事情还得仰仗于他,不然她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扔下洛驿,齐云姝带着抽抽噎噎的青枝往正房里走。
李嬷嬷早就将丫环们都差开了,由得齐云姝施为。
一番行针施针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洛老夫人轻咳一声睁开了眼睛。
那双被皱纹挤得只剩下两条缝隙的眼睛里浑浊不堪,糊着眼屎,脸色苍白憔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驿儿……”她细缝般的眼睛转来转去停留在了从后面赶过来的洛驿身上,朝他伸出手幽幽的呼唤着。
洛驿连忙握住她的手,急切地呼唤:“祖母,我在……孙儿在这里!您老没事了吧?”
洛老夫人嘴里发出“嗬嗬”地浊音,哑着嗓子道:“我……我原以为这回我是真的要死啦,没想到你祖父到了阎罗王那里都嫌弃我,这不……我又回来了!”
洛驿心头一恸,悲声道:“祖母,您快别这么说,这都是阿姝医术高明,孙儿告诉您,只要有阿姝在,您这毒铁定有治了!您啊,只需要好好生生地遵从医嘱,听阿姝的话好好吃药便行!”
说到这里,洛驿倒是想起了今天他祖母发生的这场意外,不由站起身来锐利的眸子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看着齐云姝轻声道:“阿姝,按理说祖母前两日那药吃着挺好的,我每日都来瞧过,都好转了,为何突然又变得如此凶险,难道这一次还反复不成?”
齐云姝瞥他一眼,她毕竟是大夫,这事儿在她知道之后就已经开始在寻思了,而且到现在已经基本明了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给他听罢了。
不过洛驿坚持要问,她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还记得我先前提过的,这药必须足分足量,一滴都不能少,否则便会……你们也看到了,就是老夫人先前那样,而且一旦反复发作了,咱们前期所做的全都成了无用功!”
齐云姝声音很冷。
她是真不明白这些大宅豪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可以随意玩弄人性,就连最需要敬畏的生命在他们眼中也根本不值钱,就更不用说她一个籍籍无名人小医女所耽搁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