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由之施礼,慢慢走向缠链巨石,对着几名先前放链下山时施法启动法阵的年长弟子示意,数人便齐齐聚向巨石法阵。
“人之命,是贱如草芥?少得一人,不是你律宗弟子,便要收这铁链?”明月忽然,狠狠地说了一句。
陆由之数人听着一惊,脚步停下,陆由之立着,不知如何是好,看向师父全通道人。
全通哼了一声,瞪着明月回道:“这三十余弟子之命就不重要罢!下面还有你流月和他宗弟子,不是疲累,便是有伤,也不知有几人伤得重的!再等,怕是那弟子早死在谷内,其他弟子白白等着,连这铁链都握不住,到时再摔下几个,又是我律宗之罪么!”
明月无言,倒是石道边淡淡说道:“再等等,再等等。那孩子命也苦,能受我七玄庇护,福缘必也不会如此之浅。”
全通又哼一声,却是似不敢不给石道边面子,对陆由之说道:“先行准备,等上一炷香,再无人出谷,便将铁锚拉上。”
此时,一名求剑弟子已从铁链爬上,那弟子背剑,攀在崖边时,便被几名玄宗弟子拉上来。
石道边见那弟子,急急走过去。
那弟子见着石道边,欣喜地叫了声师父,脸上又变悲戚,对石道边说道:“师父,木师兄,他……他……没了……”
石道边脚步一停,脸上色变,定定站着。
陆由之远远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良久,石道边开口,问那弟子:“我方才,已看到,下方少了他……你木师兄之事,回去再说,那入谷的,有一少年,不是住在宗内,也不着弟子衣裳,你可在谷内见得他?”
那弟子想了想,答道:“是那着兽皮衣的少年?却是在谷口见过,他入了谷,跟着流月宗白师妹,两人走得谷内极深。出谷之后,却未见他。”
石道边听了,叹了口气,再不言语。
全通听着两人说完,对陆由之大声喝道:“收链!”
陆由之大声应着“是!”指挥众人启动阵法。
那先前三人,各站先前位置,捏着法诀,又对着地上法阵刻痕按下,地上法阵,缓缓亮起。
一名年长弟子,举着仙剑,对着山外天上,双手握着剑柄,嘴中念咒,喝了一声起!数点星芒,自仙剑射出,星芒在天上散开,一点一点闪烁,十数息后,才完全消散。
山下铁锚处,众弟子见着天上星芒闪烁,在一名弟子呼喊后,皆拥着向铁锚聚去,一个一个爬上铁链。
玉璧少女站在最后,离众人远些,似是不愿与众人相近。
很快,众弟子已经爬上铁链。
玉璧少女依然等着,也不上铁链,更不理会上方弟子呼唤。
那发信的年长弟子,看着下方弟子已爬上铁链,叫一声:“起!”
巨石法阵早已经亮齐,三名施法弟子,按在法阵上的手,齐齐右转。
巨石转动,缓慢卷起铁链。
山下,铁链慢慢绷直,链上弟子欢呼叫着,很快,地上震动,铁锚被拉动,一点一点从地上抽出。
见着铁锚从地上出了,玉璧少女走近两步,一脚踏在铁锚稳当之处上,一手扶着铁链,稳稳当当。
忽而,少女回首,望了一眼藏剑谷口,空空无人。
少女摸了摸身后幻光。张明心被白影袭击完后,那剑不知何时,又幻光闪耀,缎带卷着,也透着亮光。
巨锚离地,缓缓直上。
藏剑谷口,一少年蓬首垢面破裤无鞋,缓缓走出,看着铁锚方向,见得铁锚已离地,赶紧拼命向着铁锚冲来。
那地上,经他一跑,一步,一个血印。
山上有弟子见着谷中有人出,叫道:“有人出谷了。”
石道边近山边一看,对巨石法阵方向喝道:“停下!”
全通道人冷哼一声,语气怪怪说道:“这巨石阵,不好之处,便是启动了,便不能停下。”
顿了顿又说:“更不好之处,便是放也好,收也好,只能一日一启。”
石道边听了,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望那少年,能赶得及,跃上铁锚。
从未听过有人,能从葬剑谷游过山下之湖。那湖中奇怪,令石道边这等修为之高,也不寒而栗。这葬剑山,是七玄宗先辈大能造化,年代久远,石道边知之甚少。
这藏剑谷口,落了地,便是藏剑谷之地。
不论求剑留剑,两日之期,迟出一步者,立为飞灰。
明日,便是入谷弟子的第二日……
铁锚升起,便不是很快,缓缓而动。
只是铁锚与藏剑谷口,离得较远,少年跑得一半之路,摔在地上,爬起之时,铁锚已离地两丈。
张明心看着铁锚上的玉璧少女,苦苦一笑,尽力跑着。
终是跑到铁锚之下,张明心大口喘气,望着离地六七丈的巨锚,眼中,尽是悲凉。
一道细细的白色缎带,从巨锚上落下,在风中飘荡。虽未到地,但一跃之间,也是能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