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幔帐低垂,寝殿中弥漫起来的暖意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如云似雾的幔帐内,慕容连城看着已完全恢复女儿妆容以及女儿之态的谢陵,禁不住唇角微弯,有些目眩神迷的微笑起来。
谢陵微愕,不禁问:“连城,你笑什么?”
慕容连城脸色微红,似有些羞赧,好半响才答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的……”
“是吗?别说你了,我自己好像也没有见过,那我这个样子,美吗?”谢陵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前世直到死,她都不曾以女子之身份在世人面前露过面,便是陈硕也极少有见过她换回女装的时候。
慕容连城呆看了良久,好似入梦一般,喃喃道了句:“美,很美!”
美得让人不敢亵渎,却又心甘情愿的沉沦陶醉。
谢陵便笑了,不免打趣了一句:“阿陵再美,也不及连城的倾国之色吧……”
说罢,一头秀发飘起,精致的玲珑锁骨呈现……
连城忽地移开视线,似在挣扎着什么不敢看她。
谢陵便笑道:“连城,你怎么了?”
十指相扣,慕容连城似想要躲开,却又如同魔怔了一般,片刻都移不开脚步。
“阿陵,你不后悔么?我不过是个……我怕亵渎了你!”
话还未完,谢陵便已经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道:“我不是说过,不在乎身份之贵贱的么?何况连城,你现在已是北魏的大司马……说起来,无人可配你,而这世间,最不易之事不是什么跨越门第打破禁锢,
门第、家世甚至是才智学识,都可易变,而最难得的却是……人心。”
前世,她也从来不曾以门第贵贱去看轻过陈硕,可她唯独没有看清的却是他的心。
“连城,是我谢陵,想要与你在一起!”
如果无法让你吐露心中的秘密,那就无限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以此来走进你的内心吧!
慕容连城再次无言,因为感动,一双极为动人的凤眸中也淌出了些许潋滟,
谢陵笑了笑,再次伸手缠绕在在他臂间……
掌心相连,气息相融,彼此心神相栖,灵魂相依……
风雪之夜,冷风呼啸,却也难以淹没掉这座华丽寝殿之内所弥漫的温情以及醉梦呓语。
这也将是慕容连城此生永远也难忘的双栖之夜。
有守着殿门的婢子不禁叹道:“想不到咱们北地的第一美男,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苦恋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风姿秀彻的男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自古以来苦恋如周小史这般有龙阳之姿男人的人又何止一两个。”
“可大司马本身也是一个……”婢女说到这里,似乎又有些难为情,暗自嘀咕道,“也不知是何滋味,难道一个男人真的有我们女人好么?大司马好似对我们都不感兴趣……”
“他自然对我们不感兴趣,兴许还会防着我们,要知道我们可是陛下赏赐给他的,他虽然帮陛下灭了尔朱世家,可同样也把持了咱们魏国的朝政,陛下同样也忌惮他啊!”
“是啊!诶,阿朱,你说这少年该不会最后也跟尔朱荣一般的结局吧?”
“这可说不定,正可谓,事有一二,便不再有三,尔朱荣的前车之鉴,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听说,这位年轻的大司马很是尊敬陛下呢,陛下本欲提拔慕容世家的人,可他却说他已被逐出慕容氏,不需要与慕容氏的人共处一事。
这样一个连自己本族亲人都不愿提拔的人,唯一人孤军奋战,只想保家国安宁,陛下也用得放心啊!”
“是啊!当初那个尔朱丞相逼陛下废后,再娶他们尔朱家的女儿为后,陛下就对尔朱世家极为愤怨不满了,可那尔朱皇后偏偏还是个骄纵不知礼的,屡屡折辱陛下,说陛下的皇位是她父亲施舍给陛下的,他们尔朱家能不有今天吗?”
“嘘——”
两婢女正低声窃语着,其中一婢似听到了什么动静,忙叫另一个闭上嘴来。
而寝殿之中的谢陵也正好着衣起身,本欲去浴室中清洗一番,却在经过殿门处时,听到了门外这两婢女的交谈。
“快别说了!做主子的最忌讳我们这些下人们议论他人,乱嚼舌根!”
谢陵不禁莞尔,心中暗道:不愧为宫中调教出来的婢女,很懂得怎么做人,尤其是怎样做好一个下人。
她也很清楚虽然连城帮元子攸灭掉了尔朱世家,甚至于那一场明光殿的暗杀本就是她所献上去的计策,但元子攸同样会害怕如今位高权重的慕容连城。
她终是有些放心不下,又缓步行到了床塌边,看着熟睡中的慕容连城,心中顿时愧意陡生,不禁伸手去抚了他的脸颊,暗道:连城,是我将你推向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推上了这最为危险的风口浪尖,以后你将承受的一切,我谢陵无以回报,便将此身献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