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耳畔传来一男子爽朗的声音唤道:“阿陵,你在此干什么?咦,这位郎君是谁?”
谢陵骤然回神,见说话的人正是王家六郎王昀。
陈硕也立即抬手,向王昀施了一个极谦卑的揖礼,报上郡望道:“颖川陈氏,陈硕,见过王家郎君。”
“颖川陈氏不是已经落没得等同于庶族寒门了么?也敢来此乌衣巷,攀附我们陈郡谢氏的郎君?”
王昀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陈硕也仅仅是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一丝愤怒黯然,淡淡道:“是,陈某确实不敢攀附,只是给谢郎君送一些有用的消息罢了。陈某这便离开,告辞!”
说完还真不迟疑,转身便走了。
王昀微愕,便问谢陵:“阿陵,你什么时候与这种人交往上的,寒门庶子身份低微,脾气还不小。”
“王六郎,你说,如果一只狐狸突然说要来投靠你,要给你肉吃,你说他想干什么?”
王昀听完便哈哈大笑:“谢陵,五年未见,你别的本事我没看到,这说笑话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强了,你都说是狐狸了,还能干什么,自然是给你下圈套喽。”
“是么?那他的圈套到底又是什么?”谢陵看向王昀,“如果他的话是真的呢?”
言至此,谢陵的神情已是凝肃下来,又吩咐秋实,并叫上王昀:“走,我们快去香山寺!”
东府城外的香山寺建在一座形似龟,但佳木葱郁,风景极为秀丽的顾山之上,顾山便是因太子萧统在此所种下的红豆树即相思树而出名。
自太子萧统在此静修之后,往来此地的香客可谓络绎不绝。
半个时辰之后,谢陵便与王昀以及秋实来到了此山脚下,自山脚而望,约摸四十丈的佛塔巍峨耸立,气势非凡,朱红色的双层塔身,四角飞檐,一眼相望便能让人肃然起敬,顶礼膜拜。
而且顾山上并不只香山寺这一座寺庙,梁武帝疯狂建造佛寺已经造成了南梁国库的空虚,经济水平的落后,塔庙之盛,古未有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望着这些佛寺,谢陵不知不觉又将首诗念了出来,陈硕曾告诉过她,这首诗写在南梁覆灭后的一百年,诗人将南梁时的佛法之鼎盛以及运有兴废、国灭覆亡的兴衰荣辱全部寄予在了此诗之中。
一旁的王昀不由得一愣,笑道:“不错啊!这随口道来的一句诗,竟有如此之意境和雅韵,看来你那五年确实没有白呆,最起码于诗作方面是有些进步了。不过,为什么要接一句‘多少楼台烟雨中’呢,听起来失落落的,让人不禁有沧然之感。”
谢陵只笑笑没有作答,两人又沿着林萌小道向着山顶上走去,一路上扶疏花影,葳蕤枝叶,将一路随行来的白衣士子们映衬得恍然如画。
两人皆没有注意到,在她们前一步走到山顶之后,那半山腰上有一人停下脚步来。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那人也喃喃的低吟了一遍,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身着白袍身材巍峨颀长的中年男人也叹了句:“确是好诗,太子殿下是想将其编入文选之中?”
太子萧统展颜微微一笑:“只有半句,倒是不必,改日孤再问问他上一句如何?”
“太子殿下认识此人?”中年男人有些讶异,“而且太子殿下怎知这是下一句?”
“陈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过,最近有一位小郎能呼风唤雨,引雷闪电,将那董世子和夏候洪给劈死了么?”
中年男人便是一笑:“这呼风唤雨之术,臣并未亲见,却是不信的,至于那董世子与夏候洪,怕真的是多行不义招来的恶果,不过,太子所说的这位小郎,难道便是陈郡谢家的那位小郎君谢陵。”
“正是谢陵。”
萧统笑了笑,又道:“走吧!陈将军,我们也去看看这香山寺如今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