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是谁!(1 / 2)

山门外,古道边,人影如树偏。

夕阳下,跟时一样,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衫的董难言手里握着的一片枯叶被一阵风吹的扬起飘走。

在归根山待了好一会,最后一站准备跟门口边的齐道真道个别,只不过很不凑巧,小道士今天没有在山下摆摊,也没有在茅草屋里,带着遗憾,董难言提笔写下一封书信,然后径直走出了落叶宗。

不再是落叶宗的弟子了,但是谁也无法改变他在这里经历过的事。

已经走出很远的少年转过身,余晖打在脸上,地上的人影一弯。

净叶峰上,老者的鼻头一酸,望着还在昏迷不醒的叶澈,充满释怀和不舍的他叹息了一声。

静悄悄只有翻书声的神通楼里,有一声书籍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正在整理典籍的赵妙没有弯腰拾起,而是怔怔的望着上面刻有藏华字样的玉书。

披头散发的叶华独坐在山巅,身旁放着秋色和幽草,望着香火袅袅的祖师堂,不知道男人在想着什么。

趴在庭前栏杆上,脸上泪痕还未干的叶芷在董难言下山的时候表达了自己的心意,答案当然是意料之中,望着少年下山的方向,少女眼中波光闪烁。

离南镇距离落叶宗可不近,不像是障林国那样半天就到的路程,以董难言现在的脚力,行走了一晚上,但是连一半也还没走到。

天寒雪急,赶路中突然遇上了一场大雪,董难言只好加快脚步,看看能不能找到郡城村落避避雪。

雪越下越大,没有找到什么郡城村庄,不过白雪和黑夜之中,有橘红色的光芒映入董难言的眼中。

一间破烂的屋舍?

雪下的又大又急,屋子里面明显有人在烧柴取暖。

没有用神识探扫,董难言轻轻敲了敲本就已经有些破烂的房门,然后轻轻的推开。

外面的风雪将火焰吹的左摇右晃,董难言眼睛骤然一凝,然后很快便神情如常,回身轻轻的关上门。

虽然破烂,但是还能遮风挡雨的屋舍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人。

一个穿着僧衣的年轻和尚,一个眉清目秀,背负木剑的年轻道士,以及还有一个身旁放着书箱,像是要进京赶考的儒生。

释道儒。

毕竟是最后来的,关上门后少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按照视线里的顺序一一对着屋里的人打招呼。

双手合十对和尚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跟道士作了个揖,董难言最后跟书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找了个地方坐下。

得到的回应不一样,年轻的和尚双手合十回了一礼,而道士则是没有睁开眼睛,至于书生则是同样笑呵呵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跟屋外的呼呼呼的风雪声截然相反,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噼里啪啦木柴燃烧的声音外,和尚闭目默诵佛经,道士手指不断擦拭着桃木剑,而书生则是轻轻翻书。

靠在墙壁上,董难言盘膝而坐,吐纳炼气。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赶路赶的太累了,炼气中的董难言竟然感觉有些困倦,意识渐渐模糊,他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只觉得耳边像是想起了狮吼的声音,屋子里很吵,意识涣散,董难言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些说话声。

“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佛法无边。”

“自卖自夸?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方为大道。”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呵呵,一沙一世界,恒河沙数,吾一掌可灭,亦如佛法?”

“道法自可自然,但是道重己身,人在天地,身不由己,如何自然?”

“阿弥陀佛,施主,万物无常,天亦有便,道变乎?”

……

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在激烈的争执中,突然有人说。

“我们三人说一千道一万也无用,不如请他来评判一下。”

“善哉。”

“善。”

意识还朦胧的董难言就像是从水潭中惊醒,张目望去,还是那个屋舍,还是那个雪夜,只不过……

就是一睡百年,少年眼前不再是三个年纪轻轻的人,而且变成了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僧,头戴道冠的眉眼犀利的老道士,还有已经佩戴着一块玉佩的老儒生。

“施主。”

老僧双手合十道:“有一事向施主相求,请问施主,施主认为我三人所说之道,谁的道更对一些?”

这个问题很得罪人,董难言不想回答,而且现在少年最想弄清楚的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他真的一觉睡了百年?

董难言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打开门,外面还是风雪交加,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既然他不肯评判我们三人,那不如我们三人评判一下他。”

面前的破烂木门忽的震动起来,被人叫住的董难言有一种浑身上下被看穿的感觉。

心湖之上掀起滔天巨浪,董难言揉了揉眼睛。

就在老僧的说话间,外面就已经不再是白雪皑皑之地,而是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海水就涨在屋舍台阶下,只要跨出一只脚,那就是走进了深海中,董难言回身问道:“大师这是何意?”“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声音如当头一棒,震的董难言两耳嗡响。

“笑话!”

眉眼犀利如同目中含剑的老道士身边出现了一片浩瀚星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信我者,传汝道,何处有苦海?何处不能渡?”

老人声音沉沉,“跪下,拜我为师,传你道,此生无劫,不死不灭。”

言出法随。

董难言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老道士那边走过去,只不过随着一声轻笑,少年才重新恢复身体的掌控权。

“你不要担心。”

慈眉善目的老儒生笑呵呵道:“他们都没有恶意。”

老者轻轻问道:“你觉得我们的道,谁说的有道理?”

这些大道理董难言之只在书上见过,他做不出什么评论,所以少年实话实说道:“对不起,老先生,我不知道。”

”好,好,好一个不知道。”

老儒生大笑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在老僧,老道士,以及董难言的诧异中,老儒生既然起身走向屋外,“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世间众生俱欢颜,何时眼前突兀现此屋,吾赴劫身亡死亦足!”

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董难言意识不清醒了,走出屋外的儒生也好,身旁的老僧道士也罢,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湮灭消失,少年的眼前,一片黑暗。

不伦不类,头上戴着道冠,身上穿着袈裟,手中翻着一本书的老人轻指一点,星空璀璨成河,静静的流淌在董难言的身下。

昏沉睡去的少年如同大醉伶仃的酒鬼,在一艘小船上胡乱呓语。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老者正要出手向少年的眉心一摁时,有一道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孟星河,有时间先把你自己的事解决一下,再想着帮别人。”

老者叹息一声,虽然背后的桃木剑已经出鞘,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指。

在承载少年的小船上轻敲了一下,老者摇头笑道:“就当作是对“不知道”这三个字的答谢吧。”

第二天清晨,从屋舍中醒过来,董难言立刻睁开双眼,起身左右张望了一下。

没有人。零一读书网

打开门,外面虽然有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但是却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