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有人在雪地里滑倒了,扭伤了腰,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起不来炕。早上他家里来人,请我公公和爸爸去看看。”
“那你公公前几天去市里了一趟,回来以后一切都好着吗?有没有很难过的样子?”
耕耘想了想,公公叶世芳27号那天的确是不在家,清晨早早地就起来出去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回来。接下来的这三四天除了精神状态稍微差了一些,其他的倒没有什么,不过从市里回来的当天晚上,大半夜的时候,他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沉闷的哭声。
“大伯,公公好像半夜里哭过。”
耕耘把自己观察到的和牛勇丰详细说了,他一个小孩子,不懂得长辈们的大事情,不过在记忆方面还是有优势的。
“那么你爷爷怎么样?他好着么?你公公有没有和他说了些啥?”
“大伯,爷爷和平常差不多。至于公公和爷爷说啥话,我就不知道了。我基本上都是在这边房里识字读书,公公如果和爷爷过去说话的话,我没有在身边。”
牛勇丰听了这些话,点了点头,他摘了戴着遮风的帽子,放下手套,拿着皮包转身出了堂屋。耕耘看他出去的方向是去爷爷的房里,他回身一看,吓了一跳。两个弟弟都喝完了奶瓶,此刻都滚着爬着到了炕沿上,再要是不拦着,就要掉下来了。
“哆哆……哆哆!”
“锅锅……锅锅!”
“不是哆哆,也不是锅锅,是叫哥哥!你们两个都又长大了十几天了,怎么还叫不清楚?”
耕耘没好气的把两个弟弟往炕中间挪了挪,他有时候会很奇怪,明明双胞胎就很难分清楚谁是谁,可为什么爸爸妈妈还要给他们什么都买一模一样的?这不是让别人更分不清了么?
他自己是知道如何分辨的,一口一个“哆哆”的是牛耕读,不断呼唤“锅锅”的是牛耕牧,还要就是耕读的左耳朵背后有一颗痣,而耕牧没有。
“你说什么?老长官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爸爸,这么说您还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伯伯给您说过了,就是这个月26号的事情。我伯伯27号到我那里去了一趟,在报纸上看到的讣告,当时就难过了一场。”
隔着墙,耕耘在这边听见爷爷和大伯说话的声音。其实两间房中间的这堵墙隔音效果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耕耘知道,大伯牛勇丰说话一向是高喉咙大嗓子,而爷爷呢,有些耳背,平时说话声音也不小,这就使得他们在那边的对话,这边听起来也比较清楚。
“老长官”三个字耕耘是听过的,爷爷牛传清和他讲述过去年代的故事时常常会说起这位老长官。老长官和爷爷是湖南老乡,他比爷爷要大二十多岁,在爷爷的心里,老长官是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老长官原先是国民党部队的将军,爷爷是他身边的随从副官,后来犯了错误,就离开了部队,再后来老长官又成了解放军的将军。耕耘听爷爷牛传清说过,虽然离开部队很多年了,但老长官依然记得他,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有穿警服的人过来调查,老长官还为他做了证明。
牛耕耘记得爷爷在讲述这些旧事的时候,对老长官是带着感念的,也是心有抱愧的。只是可惜自从离开后,就没有机会再见一面,如今这所有的感恩与愧疚,更是无法释怀了。
“妈妈,我回来了。”
“大姐!”
院子里传来对话声,耕耘听见是大姑姑牛晓灵回来了,他爬到窗户边上,朝外喊了一声。
“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