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三方必会为了此次的演讲代表的人选弄出波涛,不得已,他选中了邓神秀。
此君近来名气急剧蹿升,虽然有着浓郁的炒作气息,但以邓神秀的名气,勉强可以被拿来作挡箭牌。
只是耿长青没想到,东宫、燕王、内阁三方的争夺,竟已激烈到了如此程度,根本不顾及他耿长老的脸面。
“此次选取儒生代表,乃我岳麓书院的权力,诸生若有意见,大可退出此次鹿鸣才子的遴选。”
耿长青并非斗气,而是要展现态度,决不能让这三方肆无忌惮的争夺,毁了此次大会。
江寒川拱手为礼,“耿长老误会了,书院挑选任何人作演讲代表,我们都不会有意见。唯独这邓神秀,世人只听关于他的传言,却不知他真人到底几斤几两。
若是选人不淑,对书院和鹿鸣会,也是极大的损失。学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邓神秀能证明自己。学生不才,愿意亲自作这试金石。”
“耿长老,探花郎说的是正理。固然岳麓书院是主办方,但我等同来共襄盛举,也不愿将来有人传闲话,使今日盛会蒙羞。”说话的是南面一个略显富态的矮个中年。
其人乃是东宫詹事府少詹事聂文清,此次东宫派往鹿鸣会争夺儒心碑的统领级人物,而江寒川正是他麾下的头马。
“聂大人所言有理,有传言说‘传我诗者非师也,汉阳邓神秀也’。这样大逆不道的传言也能流传,始作俑者是谁?难道不值得深思么?
难免有些小人为自壮名声,编排这些传言,以欺世人。不可不察。”
发表看法的长须中年位坐北面,乃是燕王府世子西席,当今名士何求道。
耿长青没想到东宫和燕王府的争锋,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他的如意算盘拨弄不动,只好看着邓神秀道,“邓神秀,你意下如何?”
邓神秀道,“耿长老厚爱,学生惶恐之至,我觉得几位仁兄说的有道理。学生何德何能,敢作代表在此盛会上发言,学生愿意让贤。”
争不赢,苟还不会么?
江寒川道,“神秀兄怕是没搞清楚,今日不是你让不让贤的问题,而是世人皆欲知神秀兄有几斤几两,以证传言之愚。”
今次鹿鸣会,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妖风,将邓神秀的名声炒作得如天之高。
为了抬举邓神秀,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成了邓神秀的踏脚石,江寒川就是其中之一。
今次的鹿鸣会,江寒川早憋着劲儿要和邓神秀较量一场,让邓神秀灰头土脸落败,此时自然不肯放他轻松过关。
邓神秀道,“正好昨日午饭前,邓某上称约了约,一百四十三斤四两八钱。想不到江兄竟对这个感兴趣。”
江寒川大怒,台上台下传来哄笑声。
“这促狭鬼,闹笑话也不看看场合。”秦清撇嘴轻哼,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堂堂汉阳邓神秀,近日暴得大名,莫非只有嘴皮子上的工夫么?今日如斯盛会,邓神秀,你不显露自己的本事,是过不了这关的。”
一身白袍的吴道灵行到他面前,满目冷峻。
“就按随园诗话的规矩,以勺射覆,指物作诗,以证捷才。”
一个红袍儒生踏步上前,器宇轩昂,腰间悬着银鱼袋,正是前科进士,供职于翰林院的高北斗。
“我没有问题。”
“再好不过。”
吴道灵、江寒川先后表态后,众人皆盯着邓神秀。
邓神秀耸耸肩,“诸位想玩玩,邓某奉陪。”
几名关键人物先后表态,耿长青微微叹息,只好着人准备器物。
不多时,一个又宽又长的条案抬上高台,条案上放置十几个红木方盒,一众红木方盒前放着一柄铜勺。
所谓以勺射覆,指物作诗,说的是裁诗官转动铜勺,铜勺停歇后,指向哪个方盒,便取出方盒之物,以物为题,二十数内成诗。
如此斗法,难度极高,非才子不足以升任。
耿长青充作裁诗官,立定案前,“谁先来。”
江寒川当仁不让,跨步上前,耿长青转动铜勺。
很快,铜勺勺柄指向一个方盒,开启方盒,取出一枚锦绣织成的团扇。
江寒川手指轻轻钗动,一抹浅笑浮上嘴角,听他吟道,“团扇复团扇,奉君清暑殿。秋风入庭树,从此不相见。上有乘鸾女,苍苍虫网遍。明年入怀袖,别是机中练。”
此诗一出,满场响起不少赞叹,江寒川团团一礼,傲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