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面皮上仍是云淡风轻之色,说道,“何事如此紧急呀,此时正在商议莺儿与魏贤侄的终生大事,不如日后再议?”
江川连忙说道,语气铿锵有力,“此事关乎到我江家日后百年的武运昌盛!”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部一惊。
瞧着江川不过是小武一品的高手,难道还能影响到偌大的江家的百年武运。
见到江川如此口出狂言,江凡的脸已经是黑了下来,冷声道,“好!江川你说,若是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休怪本家主不讲情面!”
江川顿了顿,看了一眼江凡,又看了一眼江莺,正要说话。
江莺却突然说道,“江叔,不必说了。我愿意嫁给魏公子。”
江凡面色一喜,可他还没有高兴多久,一句宛若惊雷的话在江凡的耳朵里响起!
只听江川缓缓说道,“莺儿悟得家主的《日月照霜雪》中的“一天明月”和“满怀冰雪”两个招式!”
这话虽然在江川的口中是缓缓的吐出来的,可是对于江凡来说却如同盖世惊雷一般!
只听江凡一下子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双目浑圆,瞪着江川说道,“你说什么!莺儿修成了“一天明月”和“满怀冰雪”。”
江凡突然想起来,在他独创《日月照霜雪》这门剑谱之后,曾经在江家众多年轻一辈弟子的面前演示过,江凡本来希望他江家嫡系之中有人能学到他剑法之中精髓,哪怕是一分也够了,却没想到被旁系的江莺给掌握了。
江凡连忙转头看向江莺,语气瞬间柔和了几分,“莺儿,你川伯伯说的可是真的。”
江莺的眼神空洞,似乎没有了神采,这把江凡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江川所言不虚,那困扰了他江凡大半年的烦恼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虽说江莺是女流,但是只要能把他手中的这套剑谱《日月照霜雪》传下去,就能保证江家百年的武道不衰弱,甚至可以能让他江家成为日后太平城世家之中的佼佼者。
这个时候,魏少宇也听到了江川的话。
他的眼珠子轱辘一转,先是对江凡抱了一拳,说道,“江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我和莺儿妹妹成亲的日子?先前莺儿妹妹也说了,莺儿妹妹愿意嫁给我,您看这……”
江凡此刻正好是焦头烂额,心下自然也没有了什么耐心,看到魏少宇还要跑过来掺和进来,也没了什么好脸色,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向魏少宇,“魏贤侄,你刚才说什么?”
魏少宇看到眼前似乎要择人而噬的江凡,有些不敢说话。但是一想到若是能把这个掌握江家最高武学的女子娶回家,他在魏家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他的心中就激动万分。
正是这一份诱惑,权利与金钱的诱惑,能让他一报昔日屈辱之仇的诱惑,让魏少宇壮起了胆子。
只听魏少宇缓缓说道,“江叔叔,你们江家也是世家大族,先前莺儿妹妹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这边带来的人也是听见了,你身为江家的家猪,难道要言而无信吗。”
“我呸”,江凡怒吼一声。
就是这一声怒吼,夹杂着江凡体内的雄浑真气,甚是逼人!魏少宇只觉得身上的肥肉都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三斗,体内的魂魄差点被江凡吓掉三分。
反观江莺,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魏少宇这下不敢说话了,他分明感觉到,这江家的前堂之中弥漫着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杀气!魏少宇生怕自己再说错一句话,引得江凡引动天人怒火,将他宰了。
魏少宇知道,就算江凡把自己宰了,魏家那边也不会为他报仇。因为他魏少宇在魏家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棋子若是碎了,再找一颗就是了。
这个时候,江莺缓缓开口说道,“江叔叔,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教过我,做人要言而有信,莺儿既然答应了魏公子,自然会与他回去。江叔叔不必挂怀了。”
江莺缓缓转过身子对魏少宇说道,“魏公子,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就随你回你家的庄园,我们先以礼相待,过几日选一个黄道吉日成亲如何?”
魏少宇听了这话,先是面露犹豫,而后他的眸子里也是闪过了一丝狠厉。
他连忙笑道,“好好好,全依莺儿姑娘了。”
魏少宇已经把对江莺的称呼从“莺儿妹妹”改成了“莺儿姑娘”,眼下他还是很忌惮眼前这个女子的。因为江莺身怀江家的最高武学,这样一个女子,江家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嫁了人呢?但是魏少宇想拼一拼,眼下的局势也看得出来,江莺对江家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还有几分怨气,只要他魏少宇好好利用这一份怨气,说不定就能真的将江莺变成他魏家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他魏少宇就是魏家的大功臣,那些在曾经在他面前指指点点、甚至侮辱他的魏家人都要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江凡听到了江莺这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莺儿,这……”
江凡看向江莺,江莺此刻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全是冰冷。江凡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似乎从九幽的而来的寒气包裹住了江莺的眸子,让江凡觉得很不适应。要知道江凡可是大武四重境界半步山巅境界,在这中都也就是醍醐境三纹的高手啊!而江莺不过小武七品,若真的按中都的评级,连鱼龙境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却让江凡这样一个高他几十个境界的修士倒生寒意!
这是怨恨,这是彻骨的恨!
日落西山,虽说天际上拉起了青灰色的帷幕,但是太平城仍然是张灯结彩,从天空之中向下望去,可以看到有几道光蛇在太平城中蜿蜒蛇行。
江莺在江凡的注视下,随着魏少宇回了魏家。
在回去的路上,魏少宇对江莺甚是恭敬。
路程约莫走了一半,魏少宇终于开口了,说道,“莺儿妹妹,其实你是想借着我的手从江家逃出来吧。”
江莺并未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魏少宇接着说道,“莺儿妹妹,不必慌张。你我都是棋子,你放心,我魏少宇绝不会对你做什么。其实在堂上,我也清楚你的用意,我此次之所以顶撞你们江家的那位江凡江家主自然也有我的用意。”
江莺原本以为魏少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弟子,没想到却也是有智慧之人。其实这个想法是很可笑的,他魏少宇只能在深似海的豪门为魏家之中生存下去,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哪能在勾心斗角的豪门之中生存下去呢?
江莺缓缓开口说道,“魏公子什么用意不如说来听听?”
魏少宇说道“我想与江姑娘成亲找个名头罢了,至于这位姑娘是不是‘江莺’还是‘江鹂’,我都不管。”
江莺先前眉头还有微皱,听到后来倒也是笑了。
魏少宇突然问道,“江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
江莺疑惑地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说道,“魏公子可听过江流过千岳的故事?”
魏少宇说道,“江流过千岳?”
他挠了挠脑袋,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东西。
突然,魏少宇惊呼道,“可是那位居住在龙荆城的天下第二方尧所创的‘江流过千岳?’”
那么,“江流过千岳”之中,到底蕴藏着方尧的何种刻骨铭心的过往,让他这个天下第二能因此创出这一招风流千古、响绝万年的“江流过千岳”呢?那么,“江流过千岳”之中,到底蕴藏着方尧的何种刻骨铭心的过往,让他这个天下第二能因此创出这一招风流千古、响绝万年的“江流过千岳”呢?这里就要提一提方尧这个人,方尧是富春人,早年不过是一个卖鞋的小童,胸无大志,不过是卖卖鞋,凑合着过日子,平日里与玩伴们打闹,转眼间数载年月就已过去,原本方尧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就碌碌无为地走过前代无数人都走过的路,但是苍天弄人,有一个女子走进了方尧的世界里。方尧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遇上她那天,正值富春城下雪,他在心里面把她叫做“雪见”。
那女子在富春城逗留几日,便离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这女子好像是北方一武道世家的千金。方尧在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子,对她说出心里的话。可是大夏天下横纵三万里,方尧又何处去寻呢?那时候,富春城外有一个武道宗门,叫做一意宗。可方尧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买鞋小童,这等宗门又怎么看得上他。富春的初冬是会下雪的,风雪飞扬,方尧穿着单薄的衬衣,一连半个月跪在一意宗山门之外,无人问津。方尧的体温就要与这漫天飞雪一样了,就在方尧要晕过去的时候,一股气机如春风化雨般没入方尧的四肢百脉,他苍白脸上又夺了几分血色。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在了方尧面前。
“我一意宗不收如你这般的资质浅薄之人,但我观你道心坚韧,故而心奇,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过得了,老夫便收你为徒,若过不了,你就回去吧,此生也不要再碰武道。你的每一答,必要称心,若我感应到你不是发自内心,也就不必作答了。”
方尧听了老者的话,眼中精光大盛,二话不说道,“好!”
老者捋了捋长白胡子,说道,“这第一问,你是为何要拜入我一意宗。”
方尧沉吟片刻,脸上坚毅之色浮出,“为了找到那个女子。我叫她雪见,前几日在富春城中游玩,我的心一生中没有如此激荡。”
“呵,我以为你是一个豪杰,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凡夫啊”,这老者笑了两声,声音转而更厉,“我且问你,武道一途,漫长且艰,若是你二十年、三十年找不到女子,又或是那女子嫁了别人,甚至说那女子已不在世间,你又当如何啊。”
“寻,没有二十年、三十年,我就寻他个百年,若是那女子嫁人了,我就等,”,方尧还未说完,又被老者打断道,“若是女子不在人世,你难不成还能下阎罗殿,为她还魂吗。愚昧,你心中心意不定,如何入我一意宗,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也有人生的欢喜别离、苦辣酸甜可尝。”
“不”,方尧说道,“还有第三个问题没问呢!”
老者眼神如刀,刺在方尧的心上,“你第二个问题都没有过,何当答第三个问题。你若为他人修道,心意必不能长久如一,你今日见了她,心意激荡,明日若是见了另外一个女子,心意也定会激荡,你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听了老者这话,方尧心中惊雷四起,似有一道天雷从不知何处灿然落下,直击方尧的内心,将他心中的虚想,妄念,一并击碎。方尧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胸中又有一股气憋着,让他难受。他半月来没有低下的头颅低下了,半月闪耀着神采的眸子无光了,他觉得他的心粉碎得一干二净,却有欲望在纠缠着他得灵魂。
方尧不说话,老者也是站在那里,好像在等着什么。他到底在等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给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些时间罢了,一些让他说出能让他回心转意得话。
然而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这个年轻人仍然低着头,不出声。老者又等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了。
就当老者刚转过身要迈步而出之时,方尧平静地吐出了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却藏着无穷的悲喜,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呢?
“不在她,而在己”,方尧在迷茫顿挫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样一句话,却改变了方尧一生,也理当如此。这个诛心的问题,古往今来,不知问倒过多少英雄豪杰,而方尧却在短短的一盏茶内,看到了光。
老者的脚步还未踏下,便转过身,对方尧说道,“好,你这句话说出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也不用入一意宗了,跟随在我身边修行吧。”
方尧跟随在老者身边修行了十年,已经三十而立了,这十年里他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静,一日,他告别师傅,踏上了北寻的路程。
临走前,那老者对他说,“你已学成,去做心中的事吧,但你且记住,不要对外说你是我的徒弟。”
“是,师傅。”
这老者到底是谁呢?他的名字叫做月天象。此一节暂且不提。
且说方尧来到北方之后,偌大的北境寻人何其艰难。正恰巧赶上并州磐石山庄举办“北龙论道坛”,方尧心想在着北境闯出些人气,也方便寻人,于是他就去了这磐石山庄。
在山庄中,他与各路豪杰对敌,未尝一败。但最终,方尧却是输了一场,这一场方尧输了,但因为这一场的失败方尧创出了那一招“江流过千岳”。
这究竟是一场怎么样的比斗?
话说,方尧在磐石山庄最后一战,是在并州的十一月,正好是下初雪的日子。对手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方尧也并未放在心上。那女子用的是一柄天鹰祥云剑,路子走的是刚柔并济之道。
那女子剑法凌厉而不失婉转,但方尧在老者身边修行,除了修得一身深厚的内家气机之外,对天下兵器法门都烂熟于心。那女子种种剑招,都被方尧轻松化解。方尧心想,趁早结束这一战,好去寻她,于是意动身起,便是一掌派出,气机蓬勃而放。
女子侧身一弯,一剑递出。可她这一弯,却少了几分,方尧的掌气,将女子的面纱吹落。
方尧看到了,他呆了,他的浑身气机骤然落下,他的心神全部凝聚在那一张脸上,那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上。
只听“砰”的一声,女子的剑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方尧的右肩,血花绽放。
“你为何不躲”,她心中大疑,眼前之人她是第一次见,这人的武道修为已在她之上,和她师傅天山雪姬遑不多让,自己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交战一番,获取一些经验,没想到眼前这个青衫男子竟然不动分毫,连护体气机都散了。
方尧并不出声,仍然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他笑了,这十多年来,无论他在武道上有了多大的进境,他都没有笑过。这一笑,春风化雨,感染了在场的所有江湖中人。
女子也不例外,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的笑是她见过的,最单纯的,最热切的笑。她想着这个男子的外表下,定有一颗赤子之心。
方尧终于说了一句话,“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奇怪道,“你,见过我?”她对眼前之人竟然没有丝毫印象,因为她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幼便跟随着师门长辈在外游历,就算见过,这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子,那个时候说不定还是一个孩童呢,又怎么记得住呢。
万籁俱寂,磐石山庄的风雪有些大了,也有些安静,只听方尧吐出了两个字,“富春,雪见。”
魏少宇问道,“那方尧与那女子后来如何了?”
江莺说道,“那女子乃是天山派的圣女,为了遵从师命只好拒绝了方尧,回到天山派。只是回到天山派之后,却被天山派中的另外一个女子暗算,囚禁在了天山兵牢之中。”
魏少宇说道,“原来如此。看来天下之事,全部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啊。希望江姑娘也是,江姑娘回到魏府之后,少宇自然是护你周全,还望江姑娘与少宇演一场戏。”
江莺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