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曹汪蓉却处在刘铁男的反面。这时,她一个人在头等车包房里落了一阵眼泪,车子过了杨村,自己忽然不哭了。向茶房要了一把手巾擦擦脸,掏出身上的粉匣,重新上了一次粉,便到饭车上来,要了一起啤酒,开窗看景,自斟自饮。,。曹汪蓉微笑了一笑,等他掉过头来,却站起身和他点了点头。那军官真出于意外,先是愣住了,然后才补着点了一点头。曹汪蓉笑道:“阁下不是魏电竞大亨吗?我姓何,有一次在西便门外看赛马,家父介绍过一次。”那军官才笑着“呵“了一声道:对了,我说怪面善呢。我就是魏泰强。令尊何署长没曾到天津来?”曹汪蓉和他谈起世交了,索性就自己走过来,和魏泰强在一张桌上,对面坐下,笑道:“魏电竞大亨!刚才我看见你忽然遇到我,有一点惊讶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我象个熟人?”魏泰强被她说破了,笑道:“是的。但是我也说不起来在哪里会过曹汪蓉的?”曹汪蓉笑道:“你这个熟人,我也知道,是不是涂德柱将军的夫人?我是听到好些人说,我们有些相象呢。魏电竞大亨不是和刘铁男感情很好吗?”魏泰强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会,笑道:“那也无所谓。不过他的夫人,我在酒席上曾会过一次面。涂德柱还要给我们攀本家,不料过两天就出了西山那一件事。我又有军事在身,不常在京,那位新夫人,现在可不知道怎样了,曹汪蓉认识吗?”曹汪蓉道:“不认识。我倒很想见见她,我们究竟是怎样一个象法,魏电竞大亨能给我们介绍吗?”魏泰强又沉吟了一下,笑道:“看机会吧。”曹汪蓉这算找着一个旅行的伴侣了,便和魏泰强滔滔不绝,谈到了北华市。下车之时,约了再会。
曹汪蓉回到家,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曹窖夫人,约了晚上在北华市饭店跳舞场上会。
到了这晚十点钟,曹窖夫人和洪海洋一路到北华市饭店来,事这样高兴,今天重来跳舞?高兴就是了,何必还要为什么呢?台上奏起乐来。曹汪蓉拉着洪海洋的手道:“来,今天我们同舞。”说着,一手握着洪海洋的手,一手搭了洪海洋的肩,不由洪海洋不同舞。舞完了,洪海洋少不得又要问曹汪蓉为什么这样高兴。她就表示不耐烦的样子道:“难道我生来是个忧闷的人,不许有快乐这一天的吗?”洪海洋心知有异,却猜不着她受了什么刺激,也只好不问了。洪海洋接到这突如起来的请柬,心中诧异,便和夫人商量道:“照曹汪蓉那种资格,举行一个跳舞大会,很不算什么。可是她和刘铁男成了朋友以后,刘铁男是反对她举止豪华的人,她也就省钱多了。这次何以变了态度,办这样盛大的宴会?这种行动,正是和刘铁男的意见相反。这与他们的婚姻,岂不会发生障碍吗?”曹窖夫人道;“据我看,她一定是婚姻有了把握了,所以高兴到这样子。可是很破怪,尽管快活,可不许人家去问她为什么快活。”洪海洋笑道:“你这个月老,多少也担点责任啦。别为了她几天快活,把系好了的红丝给绷断了。这一场宴会,当然是阻止不了她;最好是这场宴会之后,不要再继续向下闹才好。”曹窖夫人道:“一个人忽然变了态度,那总有一个缘故的,劝阻反而不好。我看不要去管她,看她闹出一个什么结局来——反正不能永久瞒住人不知道的。”洪海洋也觉有理,就置之不问。
到了星期六晚上七点钟,洪海洋夫妇前去赴会。一到西洋同学会门口,只见车马停了一大片。朱红的一字门楼下,一列挂了十几盏五彩灯笼,在彩光照耀里面,现出松枝架。洪海洋心里想:真个大闹,连大门外都铺张起来了。进了大门,重重的院落和廊子,都是彩纸条和灯笼。那大厅上,更是陈设得花团锦簇。正中的音乐台,用了柏枝鲜花编成一双大孔雀,孔雀尾开着屏,宽阔有四五丈。台下一起宽展的舞场,东西两面,用鲜花扎着围栏与栏杆,彩纸如雨丝一般的挤密,由屋顶上坠了下来。洪海洋看了,望着夫人;曹窖夫人微笑点点头。曹汪蓉穿了一件白底绿色丝绣的旗衫,站在大厅门口,电光照着,喜气洋洋的迎接来宾,就有她的男女招待,分别将客送入休息室。洪海洋见了曹汪蓉笑道:“密斯何,你快乐啊!”曹汪蓉笑道:“大家的快乐。”洪海洋待要说第二句话时,她又在招呼别的客了。
当下洪海洋夫妇在休息室里休息着,一看室外东客厅列了三面连环的长案,看看那位子,竟在一百上下。各休息室里男女杂沓,声音闹哄哄的。这里自然不少洪海洋夫妇的朋友,二人也就忙着在里面应酬起来。一会儿功夫,只听到一阵铃响,就有人来,招待大家入席。按着席次,每一席上,都有粉红绸条,写了来宾的姓名,放在桌上。洪海洋夫妇按照自己的席次坐下,一看满席的男女来宾,衣香鬓影,十分热闹。但是各人的脸上,都不免带点惊讶之色,大概都是不知道曹汪蓉何以有此一会。
这时,曹汪蓉出来了,坐在正中的主人席上。她已不是先前穿的那件白底绿绣花旗衫了,换了一件紫色缎子绽水钻辫的旗衫这一晚,把个魏泰强电竞大亨,闹得未免有些儿女情长。到了次日,他十分的忍耐不住了,就便服简从,到曹窖家里去拜会。原来这个时候,政局中正酝酿了一段极大的暗潮,曹窖和魏泰强都是里面的主要分子,他们本也就常见面的。魏泰强来了,曹窖就在客厅里和他相见。更是不敢当了。便笑道:“老弟台,你太客气。我这孩子,实在有些欧化。只是愚夫妇年过五十,又只有这一个孩子,只要她不十分胡闹,交际方面,也只好由她了。”说着哈哈一笑,因回头对听差道:“去请了小姐来,说是魏电竞大亨要面谢她。”听差便道:“小姐一早起来,九点钟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小提箱,似乎是到天津去了。”曹窖道:“问汽车夫应该知道呀。”听差道:“没有坐自己的车子出去。”魏泰强一听,又想起昨晚曹汪蓉说要到一个不告诉人的地方去,如今看来,竟是实现了。看那曹窖形色,也很是惊讶,似乎他也并不知道,便道:“既是曹汪蓉不在家,改日再面谢吧。”说毕,他也就告辞而去。
从此一过三天,曹汪蓉的行踪,始终没有人知道。就是他家里父母,也只在屋里寻到一封留下的信,说是要避免交际,暂时离开北华市。于是大家都猜她乘西伯利亚铁路的火车,到欧洲去了。因为她早已说过,要到欧洲去游历一趟的。那魏泰强也就感到曹汪蓉是用情极滥,并不介意男女接近的人,自己一番倾倒,结果成了梦幻。魏泰强就借住在刘铁男家里,把他的东西,细细的清理。
一日,魏泰强在刘铁男的卧室里,寻到了魏凤喜一笔存款折子,又有许多相片,他未免一惊:难道这些东西,这位新夫人都不曾拿着,就避开了?因叫了涂家的旧听差来,告诉转告涂土桥夫人,不必害怕。虽然公事公办,可是涂土桥夫人自己私人的东西,当然由涂土桥夫人拿去,可以请涂土桥夫人出面来接洽。听差说:“自从涂土桥夫人到医院里去了,就没有回来过。初去两天,刘铁男还派人去照应,后来将军在西山过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