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便垂着脑袋,自己又往回走。
但她今天仿佛是注定了不会顺心如意――才走了没几步,她便听到了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来源就在她前面的巷子口。
似乎是有人打起来了,听脚步声,人数好像还不少。凉月心里暗道倒霉,身子紧贴住墙壁往里面挪了几步,祈祷着那些人千万不要打过来,不然一准儿就发现她在这里了。
万一被倒霉的杀人灭口怎么办?
倒霉孩子凉月简直要哭了,她真的不该跑出来的,等明天她就回家,再也不来这破平岳国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而打斗声似乎也渐渐弱了下去,万幸的是,那些人并没有过来,而且听动静,好像胜负已分。
为了保险起见,凉月又耐心等了好大一会儿,直到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了,她才慢慢的走了过去,小心的探出脑袋去,看了看巷子口的情况。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的尸体,而只有一个人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一手紧紧的捂着流血的胸口,另一只手里还死死地抓着长剑,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个人是好的坏的啊?万一她贸然走出去,结果这个人是个坏人,要把她杀了怎么办?
凉月又摇了摇头,心想着那人明显受了重伤,能不能有力气站的起来还是另一说,不如就出去看看?万一那人是个好人,那她现在在这儿犹豫,岂不是就是在见死不救?
于是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受伤的女子听到动静,立即紧张的抬起头来盯着她,满眼警惕与肃杀之气。
“你别别误会,我是好人,真的,我只是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这里面来,然后你们在这里打了起来,我看你受伤了,才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帮忙?”凉月被她的眼神给吓到,连忙解释。
那女子仍旧在打量着她,似乎在思考着是杀掉她还是选择相信她。
凉月见她不说话,还当她是受伤太重了,没力气说话。又看到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连忙从怀里拿出帕子来,递给她:“我真的只是路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武功,不会伤害你的。”
那女子看到她手里雪白的帕子,神色间有些惊讶,随即抬头问她:“你是什么人?”
凉月答道:“实不相瞒,我不是你们国家的人,我叫凉月,是红枫国的人。”
那女子怔愣住,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常色。“那就麻烦你了,等日后我伤好了,一定登门道谢。”
凉月见她总算相信了自己,立即高兴起来,双手小心的扶她起来,又让她将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等稳住身形了,又问她:“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子看她一眼,吐出三个字来:“将军府。”
咦?
凉月不禁挑眉,惊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苏音音?”
听她说她的家在将军府,又想起苏逸说过的话来,凉月很快便将她的身份给猜了个七八分。
果然,那女子明显一愣,“你认识我?”
“还真是你啊!”凉月顿时乐了,“今天我才刚听了苏逸说起你,结果方才你说你家在将军府,我便猜,苏逸说的音音便是你了。”
听到凉月直呼苏逸姓名,苏音音皱了皱眉,忍下了不耐烦,向她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你将我送回去吧。”
“好好。”凉月赶紧扶住她,为了避人耳目,她们一路上挑了偏僻的小巷子走,兜兜转转好几条巷子,才终于回到了将军府。
不等凉月伸手去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凉准一脸担忧的正要冲出去,冷不防见到门口站着人,及时收住了脚步,下意识侧开了身子。
凉月见到他出来,连忙道:“快,凉准,过来搭把手,我快要累死了,站不住了。”
此时凉月脸上蒙着面纱,身边还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所以连同她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迹。这副尊荣,成功的惊到了凉准。
“阿朵!过来帮忙!”凉准连忙过去帮她,同时不忘喊阿朵过来。
阿朵连忙跑过来,凉准便直接将那受伤的女子交给了阿朵,自己则一把将凉月给拦腰抱了起来,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阿朵会武功,力气也大一些,因此便直接背着苏音音回到了凉月所在的院子里。
凉月窝在凉准的怀里,很是乖乖的没有再吵着下来,想到今天自己碰到的一连串的倒霉事情,又听到凉准关心她,一时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啪嗒啪嗒的掉下了眼泪来。
见她只是出去一趟,居然弄的这么狼狈的回来,凉准心里是又气又心疼,即使强忍住怒意,可语气还是十分生硬,但又舍不得她哭,只能哄着她:“别哭了,再哭就成了小花猫了。瞧瞧你这一身脏兮兮的,再哭就没人要了。”
听到他这扎心的安慰,凉月再也忍不住,脸埋进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是真心委屈,明明她已经听了母后的嘱咐,没有再任性也没有对任何人耍脾气,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听话了,可怎么她越听话懂事,反而越会受委屈呢?
憋在心里一整天的情绪此时一股脑儿的全部发泄了出来,于是她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窝在凉准的怀里可怜兮兮的像只被遗弃了的小奶猫。
凉准心里愈加心疼,抱着她脚步不停一路回了她的房间,等到坐在了床边,凉月堪堪收住自己的眼泪,却因为哭的太猛,而打起了嗝儿来。
凉月双手捂着嘴吧,眼巴巴的看着凉准,看到他一脸铁青的神色,顿时又有些想哭。
“别哭了。”凉准忍下全身戾气,将她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慰着。“没事了,先不哭了。心里有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出来,好不好?”
凉月却轻轻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仰头看他:“我要和你道歉,凉准,对不起……”
“傻小七,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凉准轻叹了一声,很是自责。
凉月眼眶又快速泛红了,闷声道:“前几天,我确实是有些任性了,对你一点儿也不好。其实我也不想对你发脾气的,可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来那个叫莺莺的女孩子,一想到她是你心里喜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很难过,也很失落。总觉得你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就连那些对你耍小脾气的任性,我好像也没有资格了。所以我心里一难过,就不想再看见你,你一来找我,我就忍不住要对你发脾气。其实我也不想的……”
她说了这么多,竟是在向凉准低头认错了。
说是不惊讶是假的。可他心里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感动。说到底,他的小七还是很在乎他的,不是么?
想到莺莺,凉准便立即有些头疼起来,他也坐到床边,一边轻轻拍着凉月的后背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到底该怎样和她解释才能既安全又让她相信呢?
可毕竟他所隐瞒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凉准也并不想让凉月知道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有时候知道的越多,人就越危险。他一个人冒险就够了,不想让她也牵扯进去。
想到这儿,凉准便轻轻叹了口气,问她:“小七,在你心里,我究竟可不可靠?”
凉月直起身子来看着他,想到每次她犯了错都是凉准主动站出来替她背锅挨罚,有时候她被人冒犯了,也是凉准第一个跳出来替她打抱不平替她出气。于是便点点头:“可靠。”不止可靠,简直就是她的保护神。
“那便对了,无论我在做什么事情,或者已经做了什么事情,无论你相不相信接不接受,都不重要。你只需要记着,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在第一位。没有别人。”
凉月看着他,有些怔愣。
知道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明白他的意思,凉准也不强求,反正她只需要记住他说的话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时间吧。
她总会开窍的。
凉准微微叹息一声,薄唇贴近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谁伤害你我都不允许……”
夜幕降临。
苏音音身上多处受伤,管家请了大夫来,医治了大半夜,才终于将她身上的伤口全部清洁包扎好。
管家去送大夫,阿朵则是在一旁好奇的盯着苏音音看,而凉月坐在床边,手摸了摸苏音音的额头,蹙起眉头道:“不发烧啊,她怎么还不醒?”
阿朵便道:“她受了这么多伤,一定很疼,睡着了或许还不那么疼,要是醒来了,岂不是要觉得更疼了?”
凉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点点头道:“方才大夫说,她晚上可能会发热,得需要人看着,反正我也不困,不如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回去休息吧。”
阿朵看了看身后的凉准,又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苏音音,摇了摇头:“阿朵和公主一起在这里守着吧。”
凉准直接在桌旁坐下来,见凉月看他,便道:“我也睡不着,在这里陪你不行?”
阿朵惊奇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凉月,心里惊奇道,公主什么时候和将军和好了?
凉月冲他嘻嘻一笑,“行啊,正好我们三个人在一块儿不会闷呢。”
谁知凉准却瞥了一眼阿朵,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还不快走?非得等着他赶?
阿朵遭到嫌弃,不敢当着他的面和凉月告状,只好心里委屈,找了个去厨房烧热水的借口,出去了。
“不过话说,苏逸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凉月看着苏音音,忽然想起了苏逸来。自她回来,就没再见过他人影。
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凉准摇头:“我也不知道,一天了,我都没见过他。”
凉月便不再问,专心致志的观察起苏音音来。一边观察着一边在心里吐槽,苏逸果然是个不靠谱的骗子,明明苏音音就长的很好看,他却说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现在看来,他果然是在骗人。
凉月在心里又默默的给苏逸记了一笔。
两个人守着苏音音,守了大半夜,直到天大亮,苏逸这个大骗子才迟迟归来。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苏音音的事情,一回来便直接来了苏音音所在的房间里,见到凉准和凉月居然都在,不由得惊讶挑眉。
凉准懒得搭理他,只一门心思盯着凉月看。而凉月则是干脆甩了苏逸一个大白眼儿,没好气道:“大忙人回来了?”
苏逸知道她心里还有气,也并不想再惹她生气,于是很好脾气的向她服软:“昨天的事确实怪我,你生气也是应该的。等到音音醒了,我会找你赔罪的。”
“谁稀罕。”凉月又白他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嘶……”这时苏音音突然有了动静,大概是听到身边有说话的声音,而这声音她又觉得陌生,天生的警觉令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里满是杀气,死死地盯住凉月。
“你醒了?”凉月却是很高兴,连忙招呼苏逸和凉准,“快看快看,她醒了!”
直到看到熟悉的苏逸,苏音音这才放下戒备来,重新打量起凉准来。许是出于本能的危机感,凉准给她的感觉只有浓浓的危险讯号,她不由得防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