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落扯了扯唇角,低声,“嗯。先前太医来,开了几个调养的方子,无忧每日都督促着我喝光。”
“哈哈!是嘛!”云泽漆一听,立马大悦,“看来我是该好好赏赐一下这个尽职的丫鬟了!”
“嗯。最好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赐个好姻缘才行。”她顺着云泽漆的话接下去。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话,但也确实有几分真意。
跟着像她这样的主子,还尽心照料她,也算是有心了。
他日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有道圣旨无忧也好过活。
其实说到底,虽然是替无忧求恩泽,其实也是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她找太医看过,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宫里的事情,什么能说得准?
摊上她这么一个母亲,总得除了她有人想着念着顾着孩子。
倘若真出什么事,也希望无忧能念着这份好,能给她的孩子多帮衬。
可能自从中秋那夜后,苏暮落难得有些好情绪,云泽漆欣然应下,“这个主意甚好,准!”
当然,也可能是对那日中秋发生的事有所愧疚,所以为了所谓的补偿……
“皇上……”苏暮落紧了紧宽袖中握拳的手抬眸望向云泽漆。
她发现,人一旦有了软肋,一旦有所求,从前的坚持倔强,仿若过眼云烟。
就像如今的她。能把自己放低,放低,再放低……
她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唤他过“皇上”,把他奉在自己头顶,担心害怕。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失笑曲指在她额头轻轻敲了敲,“有什么话,大可直说。你我之间怎还犹豫吞吐?”
可能是因着云泽漆似宠溺的动作晃乱了心神;也可能是她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期盼,他若是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后,也会跟她一样开心的,“你喜欢孩子吗?”
闻言,她明显感受到云泽漆身体一僵,方才眼底的笑意一瞬间凝结成冰,他侧过头看向她,神色复杂,苏暮落读不清。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从旁响起,“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是玉玲珑。
玉玲珑的气色好了很多,眸光潋滟,双颊红润,配上今日粉霞的曳地裙,娇俏可人。
“免礼。”云泽漆低沉的嗓音里染上温柔疼惜,同时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
他上前将玉玲珑扶起,玉玲珑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抬头望着她,眼里尽是得意张扬。
“皇上,最近臣妾学了一首曲子,皇上去臣妾那儿。臣妾唱给你听好不好?”温香软玉,软侬细语,云泽漆只犹豫了一下,便欣然点头。
“臣妾谢过皇上。”玉玲珑小脸满是欣喜,仿佛这个答应对她而言,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一般。
随即她转过身上前握住她的手,笑得一脸真诚,“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也一同吧?”
苏暮落眉头拧了拧,冷色抽回自己的手,“本宫是个俗人,就不去了,以免扫了静妃跟皇上的雅兴。”
其实她真的没有怎么用力,可是玉玲珑却像是被一道极大的力推开一般,整个人往后一个趔趄。
一旁的云泽漆见状,长臂一捞,将玉玲珑小心地揽进怀里,像是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似的,关切问到:“没事吧?”
玉玲珑眉目半垂,楚楚可怜,却硬是挤出一抹善解人意的浅笑,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又娇嗔道,“自从有了身孕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是站不稳当。”
好似在解释自己刚刚为何摔倒,可是谁有了一个多月身孕还站不稳了?
云泽漆抬头看向她,凝视了一会儿,开口:“杜衡,送皇后回去。”
说完,他便准备拉着玉玲珑离开,谁知玉玲珑又低估一声,颦蹙着柳眉,无辜地望向云泽漆,“好像脚崴着了。”
云泽漆低头看了一下,余光扫过苏暮落,弯腰将玉玲珑横抱而起,跟吩咐宫女,“传太医。”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一句就已经笃定,她悄然收回被玉玲珑掐出月牙印子的手收进了宽袖中,转身便朝云泽漆相反方向离开。
这一刻,她彻底认清,彻底死了心,不会再有幻想,也不会再有期待。
几日后,她便跟云泽漆提了去寺庙住一段时间,为边关将士诵经祈福。
云泽漆竟当即答应,说他立马让人安排妥当便送她去。
呵……苏暮落在心里冷笑一声,是怕她找玉玲珑的麻烦,还是怕她对玉玲珑的孩子做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把她送走!
罢了。走就走吧,但愿他一生都不会想起再将她接回来!
近来这几日,无忧发现苏暮落对吃的喝的营养东西的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
之前那段时间都是她劝着哄着让苏暮落吃点再吃点。
这两日,苏暮落已经会自己跟说再多熬点汤,加些膳食。
虽然疑惑,不过这个改变,她是很高兴的,说明娘娘心态好起来了,不会再因为皇上和静妃娘娘的事,吃不下喝不下了。现在总算知道要疼大皇子了。于是她开心地去准备着。
她不知道的是,苏暮落已经从先前对这个孩子的犹豫,心已经坚定。
她想明白了,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像她这样满手鲜血的人,能够孕育一个小生命,是佛祖对她的救赎,她不能抹杀孩子出生的希望。
她也想好了,到了寺里之后,等月份大了,再找云泽源。让他帮忙瞒天过海,生下这个孩子,最后变成难产。
至于孩子,是等以后无忧成婚以后给她养,还是等苍术回来送到他阿妹身边,只要不是回到宫里,去哪里都好!
他会作为一个做平凡的孩子长大,她不求他饱读诗书,不求他精明能干,更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一生快乐无虑,温饱无忧。
她不需要知道他有一个做皇帝的爹爹,也不需要知道他有一个做过将军做过皇后的娘亲,只要他平安长大,与心爱的人厮守终身。
十月。
刚入冬十日左右,苏暮落正靠在贵妃榻上刺绣。
与其说是刺绣,不如说是针线随意过料子,明明想给孩子做一个小肚兜,最后做出来却是一个四不像。
她从小对针线这个玩意儿不太感兴趣,加上后来有了苏芫华。更是再也不曾碰过,如今一动手,一个脑袋两个大。
想着等无忧回来,再跟无忧学学,可不能孩子出来,她连一件小肚兜都没有为他做过,要是以后知道,该难过了……
思索间,就见无忧白着一张脸从殿外慌慌张张跑进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一下子跌跪在她跟前。
“娘……娘娘……不好了!”